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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莘一对上

  • 来源:本站原创
  • 时间:2018-6-15 10:16:20

第一章

季小天是个孤儿,为了生活,从小女扮男装,在县里也是小霸王一个,这县太爷思想清明,竟聘她当了捕快,这县里也就除了她,没人敢捣乱,小贼遇上她更是撞见了祖宗,干了几年,县里一片安宁,年过二十便升了捕头,县里对这季捕头那是又爱又恨。

“吴大娘,你这菜怎么这么干,能吃吗?”季小天好不神气地站在菜摊前,很是嫌弃地拿起菜看看又扔回去。

“要不季捕头您带点回去尝尝?”这条街哪个人不知道季小天的小算盘,也都随着她,只盼她别捣什么乱子。

“恩,为了百姓,我就尝尝吧。”吴大娘也不顾还在故作神态的季小天,抓了一把菜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篮子里,递给季小天。季小天笑眯眯地接过篮子,竟然还从中挑出一根带黄的给扔了回去。这么一巡逻,贼没碰上,菜篮子倒是装满了,季小天就巡逻回家了。

放下菜,季小天提着篮子又来集市上巡逻,这篮子还是要拿去还的,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。佩刀耷拉在身后,倒是被她给忘了。

吹着口哨随意走着,看见湖边有杂耍的人,这热闹的地方,最是小贼们愿意去的,季大捕头美其名曰为民请命,抱着菜篮凑上去看热闹。还没走进人群,就看见一女子被群人挤得快掉入湖里。这种既可以英雄救美,又可以调戏民女的事,在季小天的心里比抓贼有趣多了。

只见季小天扔下菜篮,一个箭步冲到湖边,硬生生得把那就要掉入湖里的女子给拉了回来,不等女子说话,季小天便把女子扯到怀里,勾起女子的下巴,故作风流的说道:“问世间情为何物?直教人生死相许。当下国泰民安,天气晴朗,姑娘不可轻生啊。”

说着话,季小天低头细看,怀中女子倒真是个美女,且不说其他,那双澄澈的眼睛便叫小天心里直叹那些汉子不懂得怜香惜玉,竟是能将这般女子推下湖去。

思索半日,季小天也想不起怀中女子是县里谁家的,琢磨着,大概是跟着外商来的。这商县地如其名,商贾云集,国中几大富商有好几户落户此县,这县中人也不比其他县的人,思想开化,集市上也多是女子走动,地处江南,风景宜人,商县也算得上国中最繁华的一处。

“嗯。”谁知等待许久,那女子只蹦出这么一个字,小天顿时觉得无趣,便放开女子,捡起篮子,往菜摊走去。那女子却跟了上来。

“你跟着我做什么?难不成,看上我了,要做我的小娘子?”小天说着又是对着女子的脸摸了一把,心里却觉得为何同是女子,别人的脸蛋能生的这么好看,皮肤如此滑嫩,再摸摸自己的脸,这风水日晒的,就是不一般。

那女子却红着脸点了点头。这下季小天站不住了,难不成碰上了疯子?季小天快步往前走,把菜篮递给吴大娘便快步走开,那女子却跟的紧。季小天拔不开腿跑,这一跑,人家指不定认为她怕这女子呢,以后颜面何存,威严何在。一壁加快了步伐,一壁见着熟人还故作镇定地打声招呼。

实在甩不掉那女子,季小天只得停下转过身:“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,你傻啊!”

谁知那原本笑容甜美的女子就跟中了邪一般,冲上来,抓过小天的胳膊就是狠狠的一口。季小天疼的直跳脚,推也推不开那女子,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打她。等女子松开了口,小天立马拉开袖子看看是不是被咬掉了块肉。只见胳膊上的牙印已经出血,周围好大一圈的淤青。这定然是要留下疤痕了。

“你做什么要咬我?”小天看着身旁一脸愧疚却又有些倔强的女子,气不打一处来。

“爹爹说,谁说我傻就咬谁。”说完微微嘟着嘴,竟是生气起来。

“得得得,我不跟你一般见识,你别跟着我了。我还要做事呢。”季小天不得不认栽,只想着快些逃脱。

“我不吵。”那女子竟是不肯离开,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。季小天往哪儿走她就往哪儿跟,季小天停下,她也停下。

“你看,我被你咬得疼死了,我要回家歇息了,你别跟着我。”赶不走,只能哄了。

“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。”说着,那女子走上前,拉过季小天的胳膊,对着牙印轻轻得吹气,轻轻地,带着暖暖的湿意,吹得小天有点痒,小天看着低头认真吹气的女子,睫毛长长卷卷的,一眨眼,就像一把刷子,轻轻地刷在心上,手臂好像真的不疼了。

“那你要跟着就跟着吧,如果遇上贼人你快些躲开,我抓起贼来可顾不上你。”季小天不自然地抽回手臂,长这么大,有谁如此关切地对待过自己,哪怕是现在,见面笑着的,指不定心里多么瞧不起她,心里酸酸甜甜的。

“好。”女子笑起来,粉粉的脸蛋上嵌着酒窝。

季小天往前走着,女子很快就跟了上来,手轻轻地抓着小天的衣服。小天拉过女子的手,不自觉的往人少的地方走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季小天不太习惯自己的轻声细语。

“我叫季如莘,你呢?”季如莘这个名字对这个县的人来说都不陌生,是富商季家的大小姐,生的娇美动人,可惜却是因儿时大病,脑部受损,至今心智仍如七岁孩童一般。也因此,已至十九却未出阁,家里却宠得很。季府是这南方最大的绣庄,不少为着季家也有上门提亲的。季小天想着当初为跟同伙比较,硬是说自己姓季,是那季家的亲戚,便觉着好笑。

“原来你真的是个……恩,我叫季小天,你叫我小天就好了。”季小天心里不知为何,有点怕。

“小天。”季如莘的声音糯糯的,季小天觉得从来没有人叫她的名字叫得这般好听过,软软的,就跟棉花糖一般。

“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玩?”季小天想了想不由觉得疑惑。

“我是跟阿威哥哥出来的,但是走丢了。”季如莘慢吞吞地回答。

“我先送你回去吧,不然你爹爹娘亲会着急的。”季小天可不敢招惹季家,要是被季家以绑架罪上报县太爷,别说这捕头了,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。

季小天见季如莘一脸的不情愿,知道她小孩子的心性便说:“你先回去,明日申时再出来,到时候我也收工了,就可以带你玩儿了。”果然,季如莘一脸开心地答应了。

季小天只是把季如莘送到季府门口,嘱咐她别告诉别人她的事,便走了。季如莘一走近,门口的小厮就立马迎了上来,另一个小厮赶紧进府通知季老爷。

季如莘很是骄傲得告诉季老爷和季夫人,是自己回来的,还煞有其事得告诉他们,自己已经长大了,以后要自己出去玩。季老爷和季夫人当然不肯,季如莘便开始闹脾气,晚饭也不吃,连最爱的刺绣也不要,一个劲地趴在床上哭,直到她哥哥季润莘答应她帮她去劝劝爹娘才肯罢休。季老爷没有办法只得答应。

另一边,季小天却是心情愉快,干劲十足,溜达了几圈便回去了,一般琐事本就有捕快解决,她只是坐不住才来回溜达,今天回衙门好好交代了一番,倒像是下定决心陪季如莘玩。

出了衙门,季小天又去了一个小赌坊,她并不喜欢这些伎俩,只不过混得多了,多多少少也会些,这赌坊实是她与几个弟兄合伙开的,既然是小霸王,身边怎会没几个虾兵虾将,她当了捕头,那几个小弟可没有,又不好生事,只好学着做些“买卖”。

季小天进了赌坊四处转了转,陈小东眼尖,见了小天赶忙招呼兄弟几个过去,“老大,今儿怎有空闲过来转转,怎么,要不要玩几把。”

“你也知我并不好这个,我也就过来瞧瞧有没有人生事。顺着给你们带了几壶酒。”说着,季小天扬了扬手上的酒。兄弟几个赶紧笑呵呵接过,“还是跟着老大好,有吃有喝还有玩。”叫这帮混混一点儿不玩是不大可能,只不过老大当了捕头,多多少少也觉着面上有光,又开了个赌坊,爱玩的照常玩。

起初有些别的“帮派”的还会闹事,都不必季小天出面,兄弟几个就给摆平了,有种独霸天下的感觉,这般几次,也就没有什么帮派了,爱玩爱混的都叫季小天一声老大,这小霸王倒是越做越大的模样,叫县太爷不敢轻易对付她。季小天也知她还能当这捕头便是有这帮兄弟的缘故,自然处处帮衬照顾。

“小东,地瓜,耗子,你们仨别只顾着自个儿玩,年纪也不小了,做出点生意,也好找门亲事。”待其他人散开,季小天颇有些苦口婆心地对陈小东,地瓜,耗子三人说道。这三个打小就跟着季小天混,感情好得很,这赌坊便是他们四个的,之前偷偷摸摸得的钱,加上小天这几年的俸禄,开了个赌坊也不容易。

“我们知道,老大你好不容易走了正道,我们不会拖后腿的。”耗子看着瘦弱,说的话倒是蛮有力的。“就是,老大,你别操心我们,我们得挣钱先娶个大嫂回来。”地瓜个头大,摸着脑袋憨憨地笑了几声。

季小天突然便想起季如莘来,随即摇了摇头,“别提这个了,我给你们带了肉大饼,快趁热吃了。”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几个肉大饼来,自己却不吃,看着肉大饼想着明天该带那大小姐吃什么好。

第二章

第二天,季如莘起了个大早,叫丫鬟好好打扮了一番,打扮完便坐在窗口看着天,等着时辰,等了许久也才到正午,等得无聊,便拿出针开始刺绣。这季大小姐,虽说心智不全,但对刺绣却是极有天赋,很早,她的绣品便是季府的招牌。

一到申时,季如莘便扔下绣架,抬腿便往外跑,季老爷哪儿敢拦着,只是叫人在后头跟着。

季小天自然不会觉得季老爷会放心让季如莘一个人出门,若让那几个跟着的人找不着季如莘亦是不行,季小天便也不藏着躲着,便在季府门前的大树下等着。季老爷若是不肯季如莘与她一同玩耍,自是不会让她再出来,自己也省了麻烦。

季如莘一出大门便瞧见了小天,提起裙摆就跑了过去,小天见她跑得快,下意识伸出手要护着,季如莘便冲进小天怀里,小天知晓在外人眼里,自己是个男子,哪儿敢抱着季如莘,直推开她。

季如莘见她推开自己便不太开心,等小天等了一天,看样子,小天倒不是那么喜欢自己,明明昨天对自己还好好的,想着便嘟着嘴好不委屈。小天不自觉地朝季府大门看了看,想去牵季如莘却又不敢,看着季如莘如此表情又是不忍心,“你拉着我的衣服。”

季如莘听话地拉着季小天的衣服,稍稍开心了些,跟着小天没走几步便停下不肯走了,手仍旧拉着小天的衣摆。小天便也停下来回过头来,“怎么了?”

季如莘也不说话,就是站着不动,小天又要往前走,季如莘仍旧不动,季小天便有些没了耐心,待要转过身来,季如莘却松开她的衣服,牵住了她的手,然后朝着小天甜甜一笑,小天看着她月牙儿般的眼睛,又被脸颊上的酒窝引去了目光,哪儿还有气,牵着季如莘往外走。

正是用晚饭的时候,集市上有人收拾东西回家,也有人刚从家里过来准备开摊。季小天带季如莘到一家面摊坐下,叫了一碗云吞面,一碗排骨面。

两人并没有什么话要说,季如莘便直盯着季小天瞧,饶是季小天这般没脸没皮的也被瞧得不好意思起来,只好一遍一遍催着店家快些。

“小天,你很饿吗?”季如莘见小天催着店家,便以为是小天饿着了。季小天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桌子,“也没有,我怕你饿着。”说着,排骨面便端了上来,季小天将面端到季如莘面前,从竹筒里拿了筷子,仔细看了看,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才递给季如莘,“有些烫,你先吹吹再吃。”

季如莘接过筷子,又要去拿勺子,小天赶紧拿了勺子擦了擦递了过去。季如莘接过勺子对着季小天笑了笑,舀了一汤匙的汤,轻轻吹了吹,抿着嘴喝了些汤,那模样优雅极了,叫季小天不禁腹议,这大户人家就是不同,这七岁心智的便能如此用食,想自己七岁时还要抢吃的,抢着了便是一番狼吞虎咽,更是下定决心扮男装一辈子,恢复了女装也不见得有人要,还没口饭吃。

“好吃吗?”季小天见季如莘细细品尝了那汤,忍不住咽了下唾沫,虽说有几个月钱,季小天也是穷怕了,并没舍得几次吃着排骨面。季如莘抬起头点点头,似是看出小天心思,又舀了一勺汤要喂给季小天,季小天连连摇头,“不了不了,你自己吃吧,我的面就快好了。”语毕,云吞面上来了。

季小天伸手去倒醋,季如莘便学着她的样儿,掏出手帕,拿了筷子细细擦了起来,季小天接过筷子的时候,竟是有些舍不得用。季如莘伸手又要去拿勺子,季小天赶紧拿了过来,“不用擦,你那帕子挺贵的。”

季如莘却是不听季小天的,又从小天手里拿回勺子,细细擦了一遍才递给季小天,季小天看着手中的筷子与勺子,觉着这大概是自己用过最贵的餐具了。

季小天吃了几颗云吞,便听见季如莘轻轻柔柔的声音,“我也想吃云吞。”季小天愣了愣,便要叫店家再下一碗云吞,还没开口,那人已用勺子从自己碗里捞了一颗云吞,想她并不嫌弃自己,便将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,季如莘身子微微往前倾,吃下云吞,一脸的满足,又夹起自己碗里的排骨,要喂给小天。

季小天先是摇了摇头推说不要,季如莘也不搭理,手自顾抬着,季小天只好让她将排骨放进自己碗里,谁料季如莘仍旧没有动作,一副定要喂她吃的模样,季小天拗不过她,只好前倾身子去吃,季如莘这才满意。

旁边的人见了,想着这季小天的艳福倒是不浅,也不知是哪家小姐,定是外头的人,不然这县里谁会看上季小天呢,难怪不认识。心里想归想,嘴上也不敢打趣季小天,怕惹着她,不经意瞥过的眼神却满是鄙夷。

也是凑巧,两人吃着面叫那陈小东给碰见了,头一天才说到大嫂的事儿,今儿就见着自家老大与一美人共食,难免激动,赶紧跑过去打个招呼,“老大,大嫂。”也不等季小天说什么,自顾自坐下,还招呼店家来一碗面。

季小天还未开口,季如莘倒是兴致勃勃地发问了,“你为什么叫我大嫂呀?”小东只道这女子打趣自己,涎着脸说道,“老大的娘子自然是大嫂啦。”季如莘之前并未听过老大这种称呼,听陈小东这一番说,便觉着大概是大哥的意思罢。而那二人只见季如莘若有所思片刻,竟是欣然点头。陈小东忍不住偷偷朝季小天竖了竖大拇指,老大就是不一般呀,这还未成亲呢。

“季如莘,他叫小东。”季小天懒得理睬陈小东,向季如莘介绍着,这话一出,陈小东看着季如莘的眼睛睁大不少,又看了看季小天,像是想通了什么,抬手拍了拍季小天的肩,还冲着小天点了点头,小天也不知他想着什么,忍着一掌拍上去的冲动,装作没看见。

原本就有些拘谨的季小天越发地僵硬,愣是不敢去看季如莘一眼,倒是季如莘,并不顾坐在一旁的陈小东,时不时要喂季小天喝汤吃排骨,陈小东两三口解决了面便起了身,“老大大嫂你们慢慢吃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季小天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,小东便没了影儿。

两人吃得慢,吃完小天便提出要送季如莘回去,季如莘怎会答应,“我才出来了,怎么又要回去了,你不想我吗?”季小天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季如莘,只好带着季如莘继续逛着走着。

而季府听着下人的回报,也知晓季如莘是与谁一起,季夫人与季润莘急得就要出门去拉季如莘回来,倒是叫季老爷拦住了,“你们别急,有人跟着出不了大问题,你们去把人拖回来,她还不是要闹。如儿也大了,我们顾不了一世,不妨先看看吧。”

季夫人听了直呼胡闹,想着自家女儿怎么也不能配个地痞流氓,季润莘也沉下心想了想,便开始劝起来,“娘,爹并没说一定要将如儿嫁过去,昨儿那状况你也见了,想来如儿喜欢得紧,如儿这般,要寻门合心意的亲事不易,季小天独身一人,倒是可劝她入赘我府,也不怕如儿被人欺了去。”

“润儿说得不错,地痞流氓自有地痞流氓的好,若是寻个老实人,还不是被地痞欺负,季小天是个欺负人的,想来对如儿也算得上好,不若如儿怎会闹着去找她,我们不妨观望几日,没准也是一段良缘。他若真心,我倒是放心。”季老爷与季润莘想的有些不同,季润莘如今虽已娶妻,可并未继承家业,今后他与夫人归天,润莘一人担着自是忙碌,怕是顾不及如儿。

季夫人听了两人说辞也觉有些道理,便也同意。

另一边季小天正耐心与季如莘解释着娘子的意思,“所以你不能乱说是谁的娘子,知道吗?”

季如莘侧着头听她说完,煞有其事地说道,“我知道娘子什么意思。我嫁给你,我就是你娘子了。”

季小天见实在与她解释不清,只好顺着她说,“你不能嫁给我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季如莘舔了舔手上的麦芽糖,盯着麦芽糖看了看,把糖递给季小天,季小天懒得理她,敷衍道,“我们门不当户不对。”

“什么门什么户,你可以住我家呀,我也可以去你家的。”季如莘并不懂门当户对的事儿,她只知两人成亲了便能永远在一起,她想与季小天一起。

季小天想了想,决心说出自己是女子一事,想季如莘孩童心性,也不会乱说出去,“那我与你说一件事,你不要与别人说,对你爹娘也不行。”

小孩子总是喜欢听一些秘密,季如莘兴致盎然地伸出小拇指,季小天见了也只好将小拇指勾了上去,“我们拉过勾了,你可是答应我了,千万不能说出去,你要是说出去,我可是会死的。”季小天将事情往严重了说,季如莘果然有些害怕地连连点头。

“我与你一般是个女子。”季小天说完便紧紧瞧着季如莘的反应,只见季如莘眼神往下移了移,在季小天胸前停留片刻,似是要看出什么来,季小天正要不耐烦,却听季如莘只是“哦”了一声,季小天还未待领悟其间意义,季如莘又接着说,“那我知道你的小秘密了,你要娶我才行。”

季小天便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,合着说了半天,这大小姐始终不懂她的意思,“大小姐,女子是不能与女子成亲的。”语气也有些不耐。

季如莘答非所问,“你不能叫我小姐,你要叫我娘子或者如儿。”季如莘记得,丫头曾与她说过这些,此番提起,颇有些得意之意。

季小天实在说不下去,快步往前走去,心里暗骂自己不该多管闲事,你管人家傻子可怜不可怜,人家吃好喝好,可怜的是自己才对。这下好了,才见了两次面,这傻子便缠着要给自己当娘子,真是富贵家里真荒唐。

季如莘赶紧追上前,要去拉季小天的手,季小天躲着不让她牵,“你别跟着我了,你要嫁人找别人去,我忙着呢。”

“小天不喜欢如儿了吗?”季如莘委屈道,说着眼泪就吧啦吧啦掉了下来,“如儿会乖的。”

第三章

季小天见她哭了,更是心烦,却又不好抛下她走开,只站着看她哭,季如莘见她没有再走,也不再哭了,看着季小天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展露笑颜。

季小天也就带着季如莘四处走了走,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将她送了回去。季如莘约她明日再出来,季小天只是笑笑,并没答应。

季如莘回了府很是欣悦,对着爹娘兄长说话也懂事了不少,季老爷摸着胡子很是欣慰,“如儿果真长大了。”季如莘那含羞的模样惹得一家又是哈哈大笑。

只是好景不长,第二日季如莘痴痴地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季小天过来。季润莘劝她回去也不肯,只说着,“她等会儿就来了。”季润莘只好陪她等着,想说些话哄她开心,并不奏效。

季如莘嘟着的嘴终于在夜幕来临之时喊了出来,她靠着季润莘大声哭着,“她,是不是,不要,如,如儿了?”季润莘见此,恨不得去拽那季小天过来揍上一顿,这般只好哄着,“怎么会呢,许是她太忙了,哥哥明天带你去找她好不好?”

季如莘听了季润莘的话,哭势才小了些,“那如儿会不会打扰她做事?”季如莘想去找小天,却又怕惹她麻烦。

“怎么会呢,见着你,她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季润莘轻轻拍着季如莘的背。季如莘却是十分不信,“才不是,她昨天就不开心。”

“她有什么好不开心的?”季润莘想着,虽说自家妹妹心智有些问题,可论品貌论家世,上门提亲的也是源源不断,就季小天那般条件,能搭上如儿该偷乐才是,可听如儿说来,倒是昨天两人闹了不愉快,今儿也是故意不来的。

“如儿,如儿说要当她娘子,她不要。”季如莘说着也觉着有些羞怯,红着脸低着头,又偷偷拿手抹一抹眼泪,又抬眼偷偷看哥哥几眼,见哥哥没有取笑的意思才抬起头来。

季润莘实在不明白季小天是不满什么,按理要嫌她心智之事,第二日便不会再来,难不成她还真的只想与如儿做个朋友,这地痞流氓也有如此纯真之心?“她可有说为何?”

季如莘弄不懂季小天说的理由,又不能说出她是女子一事,只好努力想着门当户对怎么说,“门什么户什么的,是不是我们住得太远了?”季润莘倒是听懂了,这一下对这季小天也来了兴致,这厮倒有自知之明,还懂那门当户对的道理,看来还是爹爹目光如炬,一眼便瞧出是个好人物。

“那如儿对她可是喜欢?”季如莘忙不迭地点点头,“可是小天不喜欢如儿。”

于季润莘看来,季小天并不是不喜欢如儿,只是碍于家境,不敢妄想罢了,今日此番举措,也是想断了如儿的念想罢了,既是不错的人物,如儿也难得喜欢,自是要帮如儿争过来,“谁说她不喜欢了,她嘴上说不喜欢,可心里喜欢着呢,这喜欢呀不是靠嘴说的,要靠心去感受的。”他见季如莘还是不太懂,又换了个说辞,“那你自个儿想想,她对你可好?”

季如莘一想便笑得甜甜的,“好,跟爹爹娘亲哥哥一样好。”“那便是了,她若是不喜欢你,为何会对你好呢?”

“那她为何不想娶我?”季如莘坐在季润莘边上,半信半疑道。“这个无事,待哥哥与爹爹说了,再去找她谈谈便可。她只是怕哥哥与爹爹不同意呢。”

兄妹俩坐在季府门前的台阶上,你一句我一语地聊着,站在身后的季夫人心情颇是复杂地落下了泪,不知是心疼自家的女儿,还是终于寻得良婿的激动。若如儿不是儿时那场病,定是个聪颖的,哪儿还用如此不放心,连挑个女婿也不容易,好了又怕他欺了如儿,差了又怕亏着如儿,如今如儿自个儿挑了个喜欢的,虽说条件不行,倒也是个明事理,对她好的,也是难得。

季小天身世简单,不肖多久便查得清清楚楚,季夫人见她虽是混着长大,却是不曾欺负妇孺,如今也懂得拿钱做些生意,虽说开赌坊不是什么好生意,但也是生意,还真是丈母娘看女婿,越看越欢喜,吃了晚饭,季夫人便拉着如儿谈了谈,无非是若是真心喜欢便要好好把握的言辞,也说了些好好保护自己,别让自己吃了亏的话,不明不白说了一堆,季如莘也听不太懂。

第二日,季润莘果然带着季如莘直登衙门,在一众捕快目瞪口呆之中,季小天暗叹自己是惹来了多大的麻烦。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,仿佛全县的人都知道季小天与季府大小姐牵上了姻缘线。

“小天,你昨天怎么不来找我?”季如莘一见到季小天便黏了上去,完全不顾一边季润莘的感受。

“额……衙门事儿多,等我忙完也晚了,就没去找你。”季小天有些心虚,“我现在也有很多事要忙呢,你先回去吧。”说着把手上的瓜子往桌上一放,拍了拍衣摆,掸去瓜子壳屑,又把刀抽出来擦了擦,但毕竟这么多人盯着,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。季如莘却是往她刚坐着的椅子上一坐,笑眯眯地盯着季小天道,“没事,我等你。”

季小天一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,便朝季润莘看去,想着季家该是不愿季如莘与自己一道的,又怕季润莘是来找自己麻烦的,擦刀的动静又大了几分,还微微摇了摇头,示意自己与季如莘没有关系。谁料季润莘并不搭理她,与季如莘交代了几句便走了。季小天恨不得跟着他走掉,又看看边上季如莘认真地盯着自己,只好缩回已迈出的一只脚,继续擦着刀。

季小天一边往刀面上呵气,一边想着衙门里可有什么要紧事做,总不能在这儿擦一天的刀吧,这刀薄,不经擦啊。想着,季小天便在衙门里四处走了走,装作一副视察的模样,装模作样地点着头,见着打瞌睡的,竟也点头道,“恩,睡得不错。”

并不是季小天不会做事,实在是衙门里没什么事儿做,连捕快都闲着瞌睡了,她这捕头能有什么忙的。季如莘便一直跟着季小天,季小天走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,季小天装模作样胡乱审查,她也只是盯着季小天笑,季小天见她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,实在没辙,这说也说不清,赶也赶不走的,怕就怕自己捕头不干了逃出去,也会被季府的抓回来给季如莘奉上。

说起来,她并不讨厌季如莘,甚至是喜欢的,只不过此喜欢非彼喜欢,她将季如莘当妹妹看待,也是,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,如今也都是与男人一起生活做事,从没个女子与她柔情一番,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愿意与她柔情的,自然是当妹妹般好好疼爱,只是,这妹妹都知晓自己是个女子了,仍旧要嫁给自己是何道理,这种亲不得远不得叫季小天好不顺畅。

季小天总算是溜达完了,正要找椅子坐下,季如莘就给她捧了瓜子过来,季小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,接过瓜子给她剥了几颗瓜仁,这般温情着也不差,可季如莘太过实在,吃着瓜子还堵不住嘴,“小天是愿意娶如儿了吗?”

季小天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这茬,连瓜子也不想吃了,这季如莘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,只要自己软些态度,便问自己是否要娶她,不就问了句她累不累么,不就给些瓜子么,要是世间女子都如她一般,这世上便不需要媒人了。

几次折腾下来,季小天实在受不住了,拉着季如莘来到一处没人的地儿,“你不要成日想着成亲,你可知成亲是何意?”

季如莘一边点头一边答道,“当然知道,成亲要穿嫁衣,我会做很漂亮的嫁衣,成亲还要做花轿,还要拜堂入洞房。”季如莘说完,季小天差点就脱口而出,不错嘛,还懂得挺多,可又想起自己的初衷,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,“那你可知入了洞房要做什么?”

“知道的,哥哥娶大嫂的时候我见过,要掀红盖头,要喝合卺酒。”季如莘微微仰着头,一脸得意,季小天一见便知,那定是季如莘闹着要看,季家对她倒是宠得紧。商县没有闹洞房的习惯,入了洞房便是夫妻二人的事了。“那之后呢?”

“之后便睡觉了呀。”季如莘一副瞧不起季小天的模样,季小天咬了咬牙说道,“那是哄你的呢,哪儿是睡睡觉就成的。自是有些事不能说与你听的。”季小天说着学着季如莘的模样,侧着头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,十分孩子气。

季如莘果然巴巴地上去追问。

“如儿怕疼吗?”不知何时起,季小天还真如季如莘要求那般,叫起如儿来。季如莘立马松开了抓着季小天的手,像是怕她打她一般,有些不解地看着季小天,“怕。”

“那便是了,洞房可是要疼的,成亲哪儿是你想得那般简单。”季小天见季如莘果真一副为难模样,便有些沾沾自喜,还没得意多久,季如莘又拉着季小天道,“与你一起便不怕。”那模样像是鼓足勇气做好了准备。

季小天看着季如莘,季如莘又咧着嘴冲她笑了笑,小天便神使鬼差地歪着头亲了过去,只是轻轻碰了一下,便清醒过来,又立马离了开去,抬眼看了看季如莘,季如莘也低眼看着季小天,两只手都扶着小天的手臂,小脸有些红,小天只觉季如莘眨眼的时候,那长长的睫毛要刷在自己的脸上。

一时之间,两人之间充盈着暧昧的气味,季小天也有些害臊起来,季如莘轻轻地开了口,“不疼。”哪儿还有什么气氛可言,季小天有些无奈地道,“我不是说这个。”

“那你说哪个?我们试试呗。”季小天都为季如莘如此的不矜持而害臊,却又不能说她什么,有些气急地低喝了一句,“这怎么能瞎试?谁要跟你试啊。”

第四章

“啊,我突然想起来,娘亲说过不能叫男子亲了去的。”季如莘这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。

季小天便顺着季如莘往下说,“对呀,你看我都亲你了,我不是好人,你不要嫁给我。”谁知季如莘一蹦跳在季小天面前,两手搭在小天脖颈处,轻声道,“你是女的。”此番动作大概是怕别人听了去,可叫小天迟迟平静不下来,内心被季如莘撩拨地,有些蠢蠢欲动,“天,肯定是你成亲成亲地念,我现在也不正常了。”

经小天一提醒,季如莘又想起她的问题来,“你现在想娶我了吗?”

季小天顺口便回,“你也知我是女的,女的与女的不能成亲的。”季如莘仍旧无法理解小天说的话,“为什么?”这一问却是问住了小天,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,男女成亲才是天经地义?自己何时是如此谨遵世俗的人了?等缓过神来,小天发现,跟着季如莘的想法走,自己也不对了。她也只好对季如莘笑笑,“我也不知了,你且不要整日追着我问,待我想清楚要娶你了,再与你说,可好?”

季如莘伸出手搭在季小天的脖子上,靠的很近,看着季小天的眼里依旧单纯清朗,只柔柔说出一个字“好”,叫小天怀疑她是否真的失了神智,连带着觉着她的眼神也意味深长起来,一时愣在那儿,季如莘看着小天的痴样,只觉心中有些甜蜜有些欢喜,脸颊的酒窝显了出来,“那你再亲我一下。”

季小天便也如着了魔般低头去亲,只不是亲在唇上,亲在那灵动的眼上。季如莘抱着季小天,将脸埋在她的颈窝,轻轻蹭了蹭。季小天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,她喜欢这般的温存,却又觉得不该如此,一时想不起该如何是好,只能抱着。

过了会儿,季小天便带着季如莘上街巡逻,一改往日在菜摊前徘徊的姿态,开始在一些孩子喜欢的摊前溜达,在一些孩童羡慕的目光中,季如莘拿着糖龙走了出来。这糖小天儿时也是喜欢,却是舍不得将乞讨偷来的钱拿去乱花,每日在那摊前转悠,试了几次,总算是有些心得,再转,不是龙便是凤,总是能吃上好久,如今,许久未转,也不手生,好歹给季如莘转了条龙出来。

季小天带着季如莘拿了些小玩意儿,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,季小天也压根儿没有要给钱的意思,季如莘见此更觉着她厉害来,经过一个卖首饰胭脂的小摊,季小天未曾停留,季如莘却是怎么也不肯走。

平日里,季如莘并不爱这些,她也是更欢喜那些风车、哨子,只是不知怎的,如今总觉得也想要了,她想擦胭脂给小天看,她想小天给她带发簪。

停在这个摊前,小天还是有些尴尬的,刚当上捕头作威作福那会儿,她也拿了些胭脂首饰,在家偷偷用了用,实在不怎么喜欢,也就不再搭理,倒是这摊贩总是关心她金屋藏着的娇用着可是喜欢,她也只是含糊带过,此后再路过也不禁加快些步伐,如今季如莘好死不死偏偏就赖在这里了。

这小贩倒是热情得很,“季大人,我这儿刚到了些新货,给夫人拿一些吧。”胭脂首饰不比其他东西,他这摊上的又算是不错的,季小天之前拿了也会意思意思扔下些铜板,不叫他亏得太多,按理他该躲着的,只是当初季小天也算是救过他,在一帮山贼手中救下了他一车的货,他总想着报答一番,只是季小天总不搭理,于他看来,季小天倒是个大公无私的官了。

季小天从不记得在山贼手中救下过他,之前听他提起,只是隐约想起这么件事来,也记不清人了,那些年,她每天要与许多人打架,哪儿能记得那么清楚,想着那次该是误打误撞救了他吧。

“什么夫人小姐的,要有好的就看看吧。”季小天也不好硬将季如莘拖着,想着季如莘这大小姐该是看不上这摊上的东西,心不在焉随便看了看。季如莘倒颇是认真地挑着,时不时问问季小天的意思。

“夫人这气质就像那大富大贵人家里出来的,”想是这季如莘的身份还没传至小贩耳里,他也想不到季小天真会跟个大家小姐一起,只是说着自己的话,“本该戴些富贵的首饰,可我这摊上也挑不出这么富贵的配给您,不若反其道,挑一些清减的,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的。”说着,小贩替季如莘挑了一些出来。

季如莘认认真真挑了两根发簪,却是犹豫着,一根是檀木的,刻着一些细纹,远看看不清晰,并不似中原的物件,另一件是银打的,簪头做工细致,颇有江南的味道。小贩又不禁说起话来,“夫人真是好眼光,这木簪是西夏传过来的,并不是我们中原有的,上面那些细纹也是那边族人祝福有情人的话,这支银簪呢虽说不是大家出手,也是颇有情调。”

季小天也细细打量了一番,不待小贩说完,便开口道,“若喜欢,便都拿着吧。”说着也不问价格,从荷包里拿了个碎银子扔给小贩,小贩连连道谢。

才走出没几步,竟是撞上了耗子和地瓜,耗子见着赶紧从怀里掏出块圆玉来,“老大,今儿刚得着这件好东西,正要与地瓜给你送去呢。”说着便把那玉递给季小天,季小天也不推托,接过去打量起来,的确是块好玉,大致形如太极,稍稍用力便能掰成两块,却是块连理玉。

“刚好你与大嫂一人一块,也不算寒碜。”耗子三人知晓季如莘的身份,得着个好的玩意儿,便想着叫季小天送给季如莘作定情用。

“这玉若是用来定情,那改日我要提亲,可拿什么去?”季小天知耗子的意思,也就随意开口打趣,却是打趣在了自己身上,说完才觉着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叫人误会,果真见季如莘站在一旁含羞不带怯,笑得开心,又不好再解释什么,只能在耗子与地瓜取笑的眼里摸了摸鼻子,将与递给季如莘,她倒没有什么定情的意思,季如莘可不这般认为。

耗子与地瓜给了玉便跑了,实是耗子拖着地瓜跑的,耗子不想打扰季小天二人谈情说爱,地瓜没这觉悟。

季如莘煞有其事将圆玉的另一半掰下来递给季小天,季小天只是随意地放在了怀里,正待要走,季如莘又叫住了她,“等等,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呢。你瞧我现在才想起来。”

季如莘将玉收好,又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季小天,正是前日里绣的,并不是什么鸳鸯戏水,而是她俩初遇那日的情景,柳风拂岸,夕阳之下,两人执手相望,就连服饰也与那日一般,季小天身后耷拉着的佩刀也是惟妙惟肖,侧着光再瞧瞧,那刀上竟藏着个“如”字,季小天有些不好意思,自己哪有这般深情,又怎堪这般深情。

“好不容易送些东西与你,你这般一送,倒是我占了大便宜。”谁人不知季如莘的绣品价值连城,这帕子又是这般用心,卖了钱都抵得上季小天几年俸禄了。

“你若是喜欢,我再绣些给你。”季如莘见她盯着那帕子看了许久,那神情也是欢喜,便也开心。

“不用了,你原本一年也出不了多少绣品,若是都给了我,那些达官贵人可就恨死我了。”季老爷并不逼迫季如莘刺绣,季如莘也是想到了便绣,好在也不贪玩,一年也有不少绣品,可总归供不应求,若是今后都将绣品送给小天,怕是小天还真会被哪家达官贵人绑了去。

“对呢,抽着空,我也该将自己的嫁衣与你的新衣给绣成。”季如莘听小天的话,并不催着小天娶她,只是也难掩自己一颗想嫁的心。季小天听了也只是笑笑,并不接话。

“我明日还是申时在你家门前等你吧,你老是跑出来找我,对你不好。白日我在衙门做事,你便在家刺绣。”季小天想了想开始开口道。

“那你不来找我呢?”季如莘似乎还记着那日空等了一夜。

“若我没来,你便来衙门找我,你慢慢走,许是我来得迟了,在路上便碰见了。”季小天知道要说些实在的,季如莘才能放心答应。季如莘终于乖乖点头。季小天见她答应也是开心,“明日叫你尝尝我做的菜,可有什么想吃的?”

两个人聊了会儿吃的,便也觉得饿了,季小天便带着季如莘去吃了午饭。吃了午饭出来,这天便还是阴沉下来,季小天见着要下雨了,便带着季如莘往季府走,还未走到,大雨便来了,季小天赶紧拉开衣带,将外衣脱下来,挡在季如莘头顶,季如莘将季小天也拉入衣服内,两人往季府跑去。

跑到季府,季小天湿了大半,季如莘却只是裙角湿了些,季如莘拿出帕子给季小天擦脸,要季小天等着雨停再走。原本守门的两个下人也识相地走进府去,不敢在那儿打搅。

雨小了不少,却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,季如莘似乎忘了还有伞这种东西,有似乎只是想拖着季小天不叫她走,季小天又不好开口讨伞,想走又好似不想走,喉咙里热乎乎地也吐不出一个字来。季如莘认真地替她擦着脸,拍掉季小天想要接过帕子的手,不肯让她自己来,待擦得干净了,又踮着脚尖凑上前,在她脸上亲了一下。正巧被那出来寻女的季夫人看了个着。

第五章

季夫人盯着季小天细细打量了一番,长得白净清秀,又不似书生般文弱,那双眉,笑着倒是挺俊的,不笑却是有些凶,难怪能镇得住一帮小混混。如儿亲了她,她也趁机占些便宜,脸上带着粉色,竟是有些害羞,又见他湿透了半身,如儿却是没什么大碍,于他,越发满意起来,也不站那儿打搅,回头进了屋,将事与季老爷说了一番,季老爷也不住点头。

待季如莘进了厅,便被季润莘拉着进了书房,季老爷与季夫人已经等了许久。季如莘还欢喜在方才与小天的离别中,并不去搭理他们。

“如儿,今儿娘也看见小天了,长得着实不错。”季夫人看着季如莘独自在那儿傻笑,想着是等不到她主动交代了,只好开口打听。

“娘亲也这么认为吗?我也觉得小天长得很好看,比哥哥还好看呢。”话刚说完,一旁的季润莘不乐意了,“如儿还真是不惜福,哥哥我也算得上县里出了名的俊俏,那季小天怎能比得上我。”季润莘说的也是实话,单论相貌,季小天也不如他,季如莘美俏如斯,季润莘怎会凡物,奈何季如莘眼里出西施,她觉得季小天最好看也无可厚非。

“她可是有对你做些什么不应当的事么?”季夫人还是有几分担心季小天偷偷占季如莘便宜,季如莘细细想了片刻,才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来,“她送我这个,她原本不想送的,说送了提亲便没的送了。”说着又是笑得甜蜜。季润莘接过玉打量一番,虽不是什么极品,但成色不错,加上这巧工,于季小天而言,的确是珍贵之物了。

季夫人接过一瞧,便瞧出这是个连理玉,转头去瞧季如莘,果然低着头害羞,又时不时抬眼去打量那玉,像是怕他们给弄丢了。府上比这好的玉多了去,也不曾见她喜欢,她这般模样,季夫人自然了解,忍不住打趣道,“若是提亲拿不出这样的物件,叫我们怎么应承。”

季如莘听了果然有些着急,“那我将这玉还给她,她拿来提亲还是给我的。”说着便从季老爷手里将玉夺了过来,季老爷哈哈大笑,“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。”那语气却分明是欣慰欢喜。

“那你明日可还要去找她?”季夫人想着依季如莘的性子,怕是做得出,但若真的那般,名声自然是要坏了,哪家小姐每日巴巴地去找情郎的。季如莘收好玉摇了摇头,“小天叫我在家中等,她会来找我的。”季老爷在一旁点了点头,还算满意。季如莘又想起什么,赶紧显摆,“小天说明日带我去她家吃饭呢。”

“她家还有人做饭?”季润莘有些不解。季如莘笑着解释,“她自己会做呢!”

虽说季小天孤苦成长,会做饭并不怎么稀奇,稀奇的却是她要做饭给女子吃,试问这天下有几个男子能做到这般,乡下那些穷苦人家的男子,也不见得会入厨房帮衬一二,更不用说是下厨给女子做饭了。

季老爷一直觉着季小天的秉性不坏,也不觉得她会对如儿做出什么始乱终弃的事儿来,季家本就不是什么苛求礼节的,季老爷与季夫人当初也是私定终身在先,明媒正娶在后,季夫人虽说有些不放心,也并没有开口阻挠。

可惜季老爷只猜中了季小天,却是没猜中她的几个小弟。

陈小东几个听季小天说了这事儿,死活要来掺一脚,季小天带着季如莘到家的时候,哥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。

季小天手起刀落,一桌饭菜做得像模像样,哥四个,除了小天,都不是孤儿,耗子家甚至就在县里,可都爱吃季小天做的饭,娘做的都没这么香。季小天做好菜,哥仨已经把桌子摆弄好了,也招呼季如莘坐下。

季小天见那仨一副馋样却不动筷,便开口道,“都吃吧吃吧,我去拿酒。”还没起身,小东赶紧按住小天,“别拿你那酒,我今儿带来瓶好酒,都是鞭。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壶酒来,给每人斟了一杯,小天见他要给季如莘斟酒,便拦道,“她不能喝,你别给她倒。”

“没事儿,这酒劲儿不大。大伙儿高兴就喝点呗。”耗子接过小东手里的酒壶要给季如莘倒酒,季小天闻了闻手中的酒,“不行不行,这酒闻着骚唧唧的,不能喝。”季小天伸手就要去夺那酒壶,季如莘却是巴巴地望着小天,“小天。”季小天受不了季如莘那般看着她,只得放手,“行行行,喝就喝点吧。”

吃了一会儿,小东便拿起酒杯向季如莘敬酒,“大嫂,来,我敬你。”说着就喝光了杯子里的酒,还不待季小天反应过来,季如莘也跟着干了酒。小东又给季如莘斟上酒,“大嫂酒量不错啊。”

“爹爹都会给我喝一些。”季如莘哪儿有醉意,动着筷子吃着菜,季小天见此也就不拦着了,想来,季老爷也是怕歹人灌酒,给她训出了酒量来。

“大嫂,二哥的酒你也喝了,我也敬你一杯。”耗子拿着酒杯先干为敬,季如莘也毫不含糊,那架势叫季小天不禁咋舌,这哪儿是大家小姐,分明是梁山好汉啊。待地瓜开始敬酒的时候,小天总算是反应过来了,合着,这哥几个在替自己灌季如莘酒呢。

“行了行了,喝着差不多就行了,什么敬不敬的。慢慢吃。”季小天虽有些好奇季如莘的酒量,却也舍不得她真的喝醉。

“老大你也敬大嫂一杯呗,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是吧。都快是一家人了。”陈小东还在使劲儿教唆,季如莘手已经拿着杯子准备好了,季小天也不好扭捏,只得与季如莘喝了一杯。陈小东与耗子心怀鬼胎,匆匆地吃着饭,地瓜是饿着了,吃得也是大口,季如莘也不介意,一边吃一边看看季小天,很是满足。季小天则耐心地帮季如莘挑着鱼刺。

“老大,我酒喝多了尿急,我先去尿个尿。”陈小东说着就起身往外走,季小天也不管他。过了一会儿,耗子也说尿急,正要走,却见地瓜毫不自知地吃着饭,便要拉着地瓜一起,“走啊,你也给尿尿去。”

“我没尿。”地瓜吃着饭,压根儿没看见耗子给他使的眼神。

“没尿陪我去行不?”耗子拽着地瓜要走,没拽动。

“我陪大哥大嫂吃饭呢。”地瓜愣是反应不过来,拉扯动静大,季小天不耐烦了,“要去去,不去拉倒,在这儿拉扯什么玩意儿,还要不要吃了我们。”听着话,地瓜果然放下碗就跟着耗子出了去。季小天看看他们带上的门,颇有些无奈。

正要拿着酒喝上一口,但见季如莘解起衣结来,赶忙按住季如莘的手,“做什么你?”说着又喝了一小口酒,砸吧了下,没什么问题啊。

“酒喝得有些热。”季如莘抽出手要去解季小天的衣服,季小天呼地一下弹了开去,拿着筷子指着季如莘,有些结巴,“你,你别乱来啊。”一手还护着衣领。

“你不热吗?左右又没别的人,解开舒服些。”季如莘将领口的衣结解开便也没再继续了。季小天这才挪了过去,再吃饭便心不在焉起来,总想着去季如莘的领口那儿瞟两眼,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领口,干咳了下,好似还真的有些热。

“热你就解开吧。”季如莘伸手又要去解季小天的衣服。季小天又躲了开去,“你娘没说不能在男子面前解衣么?”

“说了呀,你又不是男子。”季如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,季小天又是苦口婆心地说教起来,“可在别人眼里我是男子呀。”

“这里又没别人。”季如莘毫不退缩,季小天懒得纠缠,喝了口酒。季如莘却是站起来拉开季小天的手,一屁股坐在她的腿上,双手勾着她的肩膀。季小天看着怀里的季如莘,有些惊恐,“你想怎样?”

“你不理我。”季如莘嘟着个嘴控诉着季小天的不是。季小天心里叫苦不迭,这哪儿是不理你啊,是不敢理你啊,姑奶奶。季小天盯着季如莘的视线往下偏了偏,却见季如莘领口内春光若隐若现,又赶紧抬起头来,眼睛盯着前方,心里默念非礼勿视。暗骂自己没出息,明明自己也有的东西。却发现,眼睛不看着,手上的触觉便鲜明起来。

“小天~~”季如莘娇滴滴地拖着长音,有些不满,摇了摇季小天,季小天实在受不住,低头封住了季如莘的嘴。季如莘仰着头,嘴巴微张着,季小天便趁机而入,季如莘一手抱着季小天的肩膀,一手去解自己的衣服,季小天赶紧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,手握柔胰,心里更是柔软了几分,季如莘含糊地说了个“热”字,并没得到什么回应。

一吻过后,季小天抬起头来,见季如莘仍旧一副不满足的模样,又低头轻轻吮了吮季如莘的唇瓣,“乖。”

季如莘这才乖乖地将头靠在季小天的肩上,“小天,我刚刚看到好多好多蝴蝶,飞啊飞。你有看到吗?”

“恩,我看见它们都停在你的身上。”

两人说了一会儿无边无际的话,便起身了,“你将衣服穿好,我们出去走走。”

两人走出门,只见那三个在院子等着,见她俩出来,好似还惊了一下,地瓜赶紧迎了上去,“老大,你这么快?”季小天踢了他一脚,“都滚进去吃饭去,吃完把碗洗了,我们上街溜达溜达。”

第六章

季如莘在季小天那儿吃了几天饭,看着季小天做觉得也挺简单,硬是要做一顿给他们吃,还不让季小天帮忙。季小天十分不乐意,“哎呀,你的手哪儿是做这些的。”季小天看着季如莘纤细柔软的手,便觉得舍不得。季如莘哪儿肯听话,非闹着,季小天也只好由着她。

当季如莘端着一些黑呼呼瞧不出什么所以然的菜来时,陈小东便有点想走了。好在后面也有两个菜是看得出材料的,只是那些东西搭在一起,奇怪得很,叫人下不了口。

地瓜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,拿着筷子就要动手,季如莘却是拍了一下他的手背,“小天先吃。”耗子连忙将菜往季小天那儿推了推,“老大,请。”颇有一番壮士出行的悲壮。

季小天砸吧了下嘴,干咳了两声,拿起筷子夹了两大块就往嘴里塞,嚼也舍不得嚼就往肚子里咽,“好吃。”一边说着还一边点着头。地瓜也总算忍不住吃了起来。小东与耗子两人也不好不吃,闭着眼扒拉着。

一桌的菜,还没轮到季如莘动手,便被四人吃完了。季如莘自然是开心,“你们喜欢的话我明天再做。”四个人表情各异地点了点头,季如莘也只顾季小天喜欢不喜欢罢了。

过了会儿,便有人跑过来说有人在赌场闹事,季小天拍案而起,还不忘先将季如莘送回去。季小天等人赶至赌场,刚进门,还没来得及对那伙人放什么狠话,“哎呀,我先去个茅厕。”耗子的肚子有了反应。连着,季小天也觉得肚子不舒服起来,带着地瓜也往茅厕走。留着陈小东一人在那儿撑着。

“耗子,你先出来,快快快,我这快顶不住了。”季小天抱着肚子弯着腰,匆匆地拍着门。

“不行啊,老大,我这还没好呢。”耗子占着茅坑怎么也不肯出来。

“哟哟哟”季小天吸了口气,“快给我出来,地瓜,把他给我拽出来。”地瓜听了话,三下五除二便把耗子拽了出来,小天赶紧溜了进去,舒舒服服地拉了一通。待出来的时候,只见地瓜两只手指插着鼻孔,“好了,你进去吧。”

“我不去了。”耗子并不动。小天停住往外走的脚步,“怎么了?不乐意啊!”

“都拉好了去什么呀。”耗子站在那儿不动弹,季小天走近闻了闻,很是嫌弃地皱了皱眉,“恶心。”说完便往大厅走去,地瓜也转过身朝着耗子说了句“恶心”,跟着小天走了。留下耗子一脸委屈。

赌场内倒是热闹如常,只是陈小东满脸是伤地坐在一旁,小天赶紧走了过去,“人呢?”

“刚走。”

小天带着小东地瓜就冲了出去,顺带拉上了刚换好裤子的耗子。到了门口,便见那伙人骑着马走了,四人赶紧去院子里拉出马车,小东驾着车追赶着,三人在车里大声喊着,赌坊开在郊区里,那些人走的又是小路,小东驾着车一下便栽进小林子里,马没事,车坏了,小东脸上又添了点伤。

小天下了车跑着又追了会儿,这哪儿还追得上,不甘心地脱下鞋子砸了过去,“娘希匹的,别让老子撞见你们!”后面紧跟着的地瓜也追了上来,也脱下鞋子砸了过去,小天侧头骂道,“你是能砸到还是怎么的?”地瓜站在那儿不说话。“把鞋捡回来去。”

小天光着脚往回走,地瓜捡了鞋便扔了过来,“老大,鞋。”刚好砸在小天背上,小天转身瞪着地瓜,地瓜悻悻地走到小道边上,一面装作闲逛地扒拉着树枝,一面偷偷瞄着小天的脸色。

小天跑回车栽了的地方,“啧啧啧啧,我滴个天。”心疼个不行,小东在一旁说着话,“老大,没事儿的,我也不怎么疼的。”

“我心疼车!”小天喊了句,怎么身边尽跟着些蠢货。“快快快,把车拉出来。”地瓜听话也就使劲儿一拉,倒好,车给散架了。

一行人半拖半饱着散架的车回到赌坊事,便见季如莘在赌坊门前等着,小天赶紧跑了过去,“你来这儿做什么?”拉着季如莘上下打量了一番,确定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。

“来找你呀。”在家坐了会儿,季如莘仍旧觉着要出来找季小天,看小天临走那架势,大概是要与人打架呢,自己怎能不看着些,况且,今日也未曾好好说说话,这可不成。

“这儿乱得很,没我带着,你别自个儿来。你去那田里揪个黄瓜。”小天指了指赌坊旁边的田地,叫小东几人拼起车来,心里烦躁得很。今天那伙人见着面生,该不是在商县里混的。别的县闹到这儿来,胆儿不小,事儿也不小。

还没想清爽,季如莘便拿着个甜瓜跑了过来,小天接过那黄黄皱皱的甜瓜,“这你哪儿揪的啊?”季如莘指了指小天方才指着的田,“那儿。”季小天看了眼那田,又看了看手里的瓜,干笑了一声,“揪得真漂亮。”说着咬了一口,那味道还真不怎么样,今儿这肚子还真遭罪,那皮愣是嚼烂了也吞不下去,“好了好了,别折腾了,明天拿去县里捣捣。”

说着话,便咳嗽起来,嘴里不多的瓜也伴着咳嗽给吐了出来,季如莘有些担心得帮小天顺着背,小天把瓜递给小东,“这黄瓜给你。你嫂子揪的。”说着就拉着季如莘先走了,耗子手快把瓜抢了过去,“给我。”咬了一口又扔给小东,“骚不拉几的。”小东咬了口,赶紧吐了出来,把瓜往后一扔,地瓜走过去捡起瓜,就着没脏的地儿要了两口,嚼了嚼也吐了出来,将瓜往地上一砸,“什么瓜,这么骚。”

折腾了一天,季小天有些累,回去的路上也没怎么说话,季如莘也乖,牵着她的手,也不吵不闹,只是乖乖走着。走了会儿,想着路还有些长,季小天怕季如莘累着。

“累不累?我背你。”不等季如莘说话,季小天已经弯腰站在了季如莘跟前。

季如莘趴在季小天的背上显然有些兴奋,“小天,猪八戒背媳妇也是这样的吗?”小天想换个更合适的说法,却是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,“那你乐意嫁给我吗?”

“恩。”季如莘重重点着头。

“那等我攒够聘礼便去提亲。”几日下来,小天也不再执着什么女子的身份,也不在挣扎自己对季如莘的心意,有些东西原本就是如此说不清道不明,哪儿能分得明白。季如莘听了扭着头在季小天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。季小天侧了侧脸,“这边也亲一个。”季如莘又扭过去在那边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。

季如莘在季小天耳边轻声说着话,像是突然会害羞了般,又像是夫妻间的耳鬓厮磨,“那我们成亲了,我是不是要搬到你家跟你住一起?”

“大概吧,怕是你爹娘舍不得,叫我住你那儿呢。”季小天已经做好了入赘的打算,反正自己孑然一身,连姓什么也不知道,这个姓也是捡着季家的光给自己随便定的,本就是没脸没皮的人,没什么好执拗的,倒是季如莘的情况,怕是季家不会轻易许给自己,上门倒是可能。

“那也好,你还没去过我家呢,我房里可漂亮了。”季如莘并没有嫌弃季小天的意思,只是单纯地说着自己的闺房,想要季小天去住一住。

“还没成亲哪儿能去你房里呢。”季小天还是有些怕季家的人,毕竟他们不是季如莘,自己出身低贱,见着那些豪门总有些底气不足。

“那我都去过你房里了。”季如莘只觉得两人该是一样的,这话倒是提醒了小天,虽说商县开明,却不至于开明至此,这几日,闲话也多了些,想着季家并没有来找自己,大概是默许了,想着又有了几分底气,也有些急切,“我可要好好挣钱,早些去提亲才是。”

“若是挣不够也没事的。”季如莘好似怕等得太久。

“好啊你,还没嫁就嫌上了。”季小天玩闹着向前跑着,季如莘一面有些害怕地紧紧抱住小天,一面忍不住笑着。

等走到季府,季如莘已趴在季小天的肩头睡着了,季小天不忍叫醒她,又绕着季府走了几圈,见天实在是晚了,怕她这一睡是要睡到明早去了,只好侧着头轻轻叫着她。看着她渐渐转醒的模样,季小天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,“还真像个孩子。”

季如莘下了地,还有些迷糊,季小天轻轻捏着她的鼻子,“你就这么放心我,我可不是什么好人。”季如莘还没清醒,也抬手去捏季小天的鼻子,“要是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你就好了。”

“非得看腻不可。”季小天看着季如莘笑笑。

“那你会看腻我吗?”季如莘手揉着季小天的耳垂,不舍得放开。

“这么美的小娘子怎么会看腻呢!”季小天说着轻佻地摸了摸季如莘的下巴,季如莘红着脸,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,大着胆子拿着手指点了下季小天的额头,“你这个小相公也俊得很。”

季小天红着张脸,长这么大,谁敢调戏她,也不知季如莘这“小相公”是哪儿学来的。季如莘见她红着脸,咯咯直笑。

第七章

天才有些亮,小天哥仨就坐在木匠门前等着地瓜拖车过来,左右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,季小天看了看背后的柱子,往后靠去,却是一下靠不着向后仰去,坐在两边的小东跟耗子赶紧将她拉了起来,“老大,你小心点儿。”

季小天转身伸手摸了摸那柱子,“看着挺近的啊。”正巧地瓜蹦跶蹦跶跑了过来,三个人站起身往木匠院里走去,小天一回头见地瓜也跟着,双手空着,身后也没跟着马,便停了下来,“车呢?”

“在赌坊呢。”地瓜甩了下头,要往前走,被小天拦住,“怎么能在赌坊呢?”

“我拿稻草盖着呢,还吩咐人盯着,拿不走。”地瓜以为小天不放心把车放在赌坊,回话的时候便有些得意,得亏自己想得周到。

季小天忍不住抽了几下地瓜的后脑勺,“还拿稻草盖着!干什么来了!啊!干什么来了!来遛弯啊!”打了几下便停了,甩了甩有些发红的手,“叫你干什么来了!车不拖来怎么修车!”

“也没说来修车的啊。”地瓜摸着后脑勺,有些委屈。季小天摸了摸额头,“行行行,你们仨回去把车拖来,我去衙门了。”说完便走了。地瓜站在那儿叫了声,“老大。”季小天并不理他。

陈小东也走上前,打了一下他的脑瓜,“干什么来了。”

“二哥。”地瓜还没来得及去摸摸脑袋,耗子又上前赏了一个,“干什么来了!”“三哥。”

过了申时,三人又过来找小天,正见小天仔细地帮季如莘擦着脸上的糕点屑,那样子温柔极了,地瓜忍不住发牢骚,“怎么不见老大对我这么温柔。”

耗子白了眼地瓜,“你瞅老大是瞎了眼还是咋滴!”

“老大,车都修好了,我们都拖回去套上了。”陈小东迎上去讨赏。季小天忍着上去打脑瓜的冲动,“你们这脑袋是长了地瓜了是咋滴,不知道把马牵过去套上坐马车回去啊,待会儿才修好又拖散架咯。”

季小天瞪着仨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,季如莘上前拉着季小天的手,轻轻扯了扯手指,又摇了摇她的手臂,季小天转脸便眉开眼笑,一点儿生气的样子也没有,“行了行了,去得意楼吃饭去。”小东不禁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,耗子则是对这嫂子越发敬佩起来,地瓜则是暗恨自己不是女儿身。

点好吃的,陈小东又迫不及待邀起功来,“老大,我查过了,昨天来闹事的那几个小子不是我们县的,是平山县的。”

“平山县?那里不是出土匪山贼么,到我们这儿闹什么?”平山县并不如它的名字那般安平,是个乱的地儿,几乎隔座山就有个山大王,县里头也“热闹”得很,几个“帮派”斗来斗去,闹出人命也是常有的事,那个县的县太爷也不是什么善茬,换过几个心善的愣是死于非命,这商县的县太爷“以恶制恶”的法子便是学的平山县。

“起初也不是来闹事的,走走看看也玩了几把,临走跟一人起了口角才动的手,那人大概是怕了我们,也没敢把事闹大,也没砸烂什么东西。”小东说着喝了口水,抓着小碟里的花生米吃着。

“要是我们县的,倒是怕了我们,平山县的,怎么也不会怵我们。不把事儿闹大,大概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。明儿我跟县太爷说说,去平山县走一趟。”季小天一边说着话,一边伺候着季如莘喝茶吃茶果。

“你要办案?我们也跟着去吧,衙门里的那几个都不经打。”耗子催着小二再拿了一碟花生米。

“办什么案啊,你以为我是包青天呐,闻着味儿都能办出个一二来,再说,办案那是县太爷的事儿,我才没那闲工夫,我是去找那伙人,他敢在我们赌场打人,我也敢去他平山县揍他!”季小天嚼着花生米,拍了拍地瓜的肩,指了指后面,意思叫他去催催菜。

“小天,你要去很久吗?”季如莘听出来,季小天大概要出去几天。

“去不久,找不找得着还不知道呢。衙门里赌场里离不久,过个三五天怎么也要回来了。”地瓜催着小二端了个菜上来,季小天便给季如莘夹了两筷子,又自己吃了一大口,桌上也就热闹起来。

“我也要去。”季如莘并不拿起筷子吃菜,拉扯着季小天的衣服。季小天侧头看了看她,并不回话,“我给你盛碗饭去。”

待季小天端着碗饭坐下,季如莘并不打算放过她,“我也要去。”堵着嘴,颇有一副你不答应我便不吃饭的架势。

“我们又不是去玩,那也不是什么太平地方,跟商县可不一样了。你去那儿也太危险了。”季小天放下筷子耐着性子说。

“可我就想跟着你。一个早上看不见你我就好想你,要是有一个、两个、三个早上看不见,我会很想很想很想你的。”季如莘掰着手指头十分认真地说。季小天听着不禁有些脸红,而小东三个却是偷偷取笑自家老大与大嫂的难分难舍。

季小天不敢再说下去,只好应承,“好吧好吧,那待会儿回去问问你爹娘,你爹娘要是同意了,我便带你去,可好?”小天想着把事儿推给季老爷季夫人,这样季如莘既不会怪自己也不会闹自己了,可万万没想到,季老爷他同意了。

“那个,季老爷,可能我说得还不够清楚,我们是去平山县,平山县。”季小天把“平山县”三个字说得很重,可季老爷似乎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,摸了摸胡子,瞪着眼的模样叫季小天有些害怕,说的话却是大不一样,“没事,我相信你能护得住她。”

季老爷才不相信她,自然是会派人跟着,只不过不会与她们说明。季老爷自然是知道季小天来问自己的目的,想让自己拦着如儿,且不说拦不拦得住,要是没有季如莘跟着,季小天凡事没个顾忌,在那乱地容易出事,到时如儿问自己要人,这怎么找得到,要是一个不留神她自己溜出去找,那更是追悔莫及了。这般,好歹自己还能派人跟得上,季小天也能看着如儿安分点。

季小天还要说什么,季如莘便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十分得意,“我就说爹爹会同意的。那你明天来接我。”季小天实在想不通季家的人怎会这般一个比一个不同常人,见着季如莘开心,便也只能应着了。

“我想你下次不该再空着手来了。”季老爷站起身,丢下一句话便走了。季小天自然知晓这句话的意思,还不至于笨到以为季老爷向自己讨东西,季老爷这是叫自己上门提亲来,想着季老爷也是同意这门亲事了,季小天也是乐滋滋的,原本还拘着怕着,也因着这句话松了下来,“那你今晚好好收拾收拾,我明天过来接你。”

“好。”季如莘乖乖地点点头,季小天摸了摸季如莘的头,想着季如莘这是愿意才这么乖,不愿意还真是不好哄。

“那你有什么喜欢的糕点,我回去多备些,在路上吃东西也是不便。”季小天原本只打算随便备些干粮,可季如莘跟着,不好跟他们一般糙,路途也不近,还要备些酸梅零嘴才行。

“小天吃什么,我就吃什么。”小天已应承了大事,季如莘也不管其他小节,靠在季小天身上乖顺得很。

季小天走出季府便去了衙门后院找县太爷,原本是打算第二天来的,可既然如儿要跟着了,便早些出发吧。县太爷却是不比季老爷好说话,并不应承。

“老爷,这没事还好,要真做了些什么犯了事,他们的县太爷上头不敢管,你可就遭殃了。”季小天也没个下属的样儿,站在那儿背挺直着,比县太爷还有几分精神。

“你也知那地方厉害得很,你们要是闹了什么事,上头不找我,他们也要找我。”县太爷觉着季小天的话也是有理,便有些犹豫。季小天听了县太爷的话,便知其顾忌。

“老爷你放心,我不带着衙门里的人去,我带我那几个混事的兄弟去,若是真有什么事,你便推说不知情,你便也不要管我们在那头做了什么,总没有好处都你占的理儿。”季小天还不至于大公无私到为公家卖命,若是平山县来找自己,县太爷转眼就把自己交出去了,这不是找死呢么。

“你的意思我懂,你也放心好了,你这番查案也是为了商县着想,若是那边来要人,我自会帮你推托。”县太爷并不傻,商县也不是什么软柿子,季小天欺了那边的人,也算是为商县长长脸出出气,到时便说自家罚过了便是,逼得紧了往上头一报量他们也不敢怎样。

两人谈了几句便歇了,季小天去街上买了些干粮与零嘴,又挑着季如莘常吃的几种糕点买了些。拐去打铁铺挑了把轻巧的匕首,样子看上去还不错,想着给季如莘防身用。兄弟几个用的刀具和伤药都还有,也就没有再买。溜了一圈,想着东西差不多了,收拾了衣物便睡下了。

季府里季夫人虽是明白了季老爷的意思,也闹着不愿意,偏不让季如莘收拾东西,母女俩谁也不让谁,季老爷只好亲自动手将季夫人拉走,季润莘便留下来与季如莘交待着要注意的事,恨不得跟着走,也不知季如莘是真的不怕还是不知危险,反倒是叫哥哥宽心,笑眯眯的模样更像是去要哪儿散心的。临走,季润莘又折回来叫季如莘也要小心别叫季小天占了便宜。

季小天这刚入睡便打了个喷嚏,伸手拉过被子盖在了肚子上,转个身继续睡着。

第八章

天刚蒙蒙亮,季小天几人便在赌坊门前等着陈小东。也是等了一会儿,陈小东带着一个女子驾着马往这边走来,那女子身材干瘦,两边头发齐耳垂着,有些怪异,脸上的线条有些硬,虽是穿着女装,也比扮成男装的小天更像男子。

两人下了马,小天三人也盯着那女子盯了好一会儿,愣是反应不过来,待小东走近,小天拉着小东走到一边,“我们这是去打架,你带你娘来干什么?”

“不是,她是我婆娘。”小东脸上风轻云淡,直叫季小天佩服,季小天多看了那女子两眼,安抚似的拍了拍小东的肩,“你口味挺重。”陈小东憨笑两声点着头,“过奖过奖。”季小天慢悠悠地走到那女子跟前,“那什么,弟媳啊”,话还没说完,陈小东推了那女子一把,“还不赶紧叫大哥。”那女子弯了弯腰,“大哥。”

季小天赶紧摆手,“让你跟小东多培养培养感情,你就跟他一匹马,别在马车里憋着了,我想你肯定不是闷得住的人。”小东跟芦花连连点头,一行人便出发去接季如莘。

季如莘原本还欢天喜地地进了马车,待马车动起来,她拨着帘子看着窗外的爹娘,突然便难过起来,“小天,爹娘还没来。”

“他们不去。”这是去打架不是去散心啊,总不能还带着季老爷季夫人吧,她可担当不起,且不说他们乐不乐意跟着了。季如莘突然便不舍起来,扁着嘴,眼泪就掉了下来,敢情她真当他们是出去玩的,她也从来没离开过季府,自然是万般不舍了。

季小天见她眼泪止不住地掉,也是心疼,“要不你别去了?”季如莘听了话,抬头看了看季小天,眼泪仍旧没止住,又坐过去靠在季小天身上,将头埋在季小天的肩窝里,将眼泪尽数擦在小天衣服上。季小天抱着季如莘,颇有一种成亲接新娘的感觉。

几个人胆子大,没有挑着大路走,哪条道近走哪条,一路也算平稳,到了平山县,不可避免地遇见了山贼,这几个山贼还不是冲着他们来的,他们过去的时候,那几个山贼正拉扯着一个大姑娘,见着小东一行人还先愣了一下,见他们一个个也算面目可憎,便猜想起他们的行当来。

“欸!你们认不认识一个脑袋上有刀疤的人,听人叫他全哥。”小东骑马走在前面,便停下来打听那天闹事的人。谁知那帮人扔下大姑娘就往山上跑,像是见着了什么可怕的东西。

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,小天刚打开车帘见见什么情况,便见那帮山贼死命的跑,而那地上的大姑娘一溜跑到她跟前,“大哥,你好心,谢谢你救了我。”那大姑娘紧紧地拉着小天的手臂不肯放,哭得稀里哗啦的,大概是有些后怕。

“诶诶诶,手往哪儿放呢!”小天想要抽出自己的手,“我可没有救你,我这刚出来你也见着了,是我那几个弟兄长得吓人吓到他们,不算救,你赶紧走吧。你就算要谢去谢前面那兄弟去。”

“大哥,谢谢你,我给你做牛做马。”地瓜跟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大姑娘给挤下了车,那大姑娘一面拽着小天的手,一面就着马车磕头,那架势,叫小天觉着方才定是她拉着那帮山贼才是,平山人果真是凶猛。

“小天,她是谁呀?”在车里等着的季如莘也忍不住钻了出来,看着那姑娘拉着小天,嘟着个嘴有些不开心,一把将小天的手拉了回来。

“不认识啊,突然就跑过来了。”季小天也不愿在这儿与那姑娘纠缠,“这样吧,你先跟着我们,到了县上就回家吧。”说完也不待那姑娘说什么,赶紧钻进了马车。那姑娘不敢钻进去,与耗子地瓜挤在了一起。耗子与那姑娘聊了聊,才知她家在农村,今天碰巧县里头集市,便去瞧瞧,便被那些山贼迷晕了,到这会儿才醒来,若不是他们经过,恐怕是遭了秧了。

进了马车,季如莘仍旧扁着嘴不开心。

“怎么了,她也挺可怜的,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,帮她带到人多的地方就让她走。”季小天哄着季如莘。季如莘才不懂这些,只是觉得不开心,“她拉我的手!”仰着头很是不服气。

“什么时候拉你的手了?”季小天细细回想了一遍,仍旧想不通那姑娘什么时候拉她手了。

“拉这里!”季如莘见她想不起来,指了指季小天的手臂。“这哪儿是你的手,这明明是我的……”还说这话,见季如莘越来越不开心的脸,赶紧转了个头,“我的就是你的,你的手,你的手。”季如莘这才好了一些,拿出帕子将季小天的手臂擦了擦。季小天想着,这就算不喜欢,也有衣服隔着,也没什么好擦的呀,但也不敢逆了季如莘,只好让她擦着。

掀起季小天的袖子,有个浅浅的牙印在上面,季如莘嘴巴立刻又扁了起来,“这是谁咬的?”

“这是你咬的啊,就第一次见面,我说你傻。”季小天眼看季如莘就要掉下泪来,赶紧哄着。季如莘盯着那牙印盯了会儿,才信了季小天的话,“谁让你说我傻。可是我咬的很轻啊,怎么也会有印。”

“哪里轻了,你要是咬的重,还得把手咬下来啊!你牙不痛啊,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,你别咬他,你跟我说,我帮你揍他。”季小天将袖子放下。“你另一只手有印子吗?”季如莘问道。

“没啊。”季小天有些莫名其妙。“要不我也咬一口,你两只手就一样了。”季如莘说完真要去拉那只手臂,季小天赶紧躲开,“不用了,不用了,不一样挺好。”

到了茶棚,几人停下喝杯茶。

“大哥。”那姑娘总算是清醒过来,知道小天不愿带着她,也不再喊着要给她做牛做马了。

“恩,你叫什么?以后回去自己小心点。”见那姑娘也不疯癫了,小天也放松下来。

“叫我小惠就好了。大哥你们这是来县里做什么呀?这县里可乱了,你可要小心些。”小惠虽不能跟着小天,却仍旧想要提醒几句。

“我们是来找人的,对了,你知道一个叫全哥的,头上长道疤的人么?”小天顺势打听起来。

“全哥?知道,平山人都知道。”小惠说到全哥声音便小了些,将头凑近小天悄悄地说,“他是咸海帮的二把手,平日里都是他出面,凶得很。”小天还要问什么,季如莘却是不乐意,拉了拉小天,小天拍了拍她的手背,继续问着,“咸海帮是做什么的?”

“也不知道做什么的,像是做什么大买卖,在平山只是混吃混喝的,买卖是在外头做的。”小惠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却也没实在知道得没那么多。小天问完了,便喝着茶想着事,季如莘突然站了起来,独自往外走去,季小天赶紧起身追去。

“你要去哪儿呀?”季小天拉着她,不让她走。

“我要回家。”季如莘说着便掉下泪来,伸手擦了擦泪又要往前走。

“这才刚到平山呢,等几天把事儿问清楚了再走吧。”季小天不知道季如莘莫名的情绪,只道她是想家了。

“你在这里就不喜欢我了。”季如莘有些委屈,话没说清楚就哭了起来,原本也是头一回出门,想家是自然的,只是小天陪着还不见得,一路过来还算开心,只是这小惠像是要抢了小天一般,小天也不理自己,季如莘越想越伤心。

“我哪里不喜欢你了。我在哪儿都喜欢你。”季小天有些不好意思,便拉着季如莘走到马车后面,季如莘像是听不进她的话,只是哭着,小天只好让季如莘靠在自己怀里,擦着她的眼泪,“好了,别哭了。我们到县里给你爹娘挑些礼物,回头我去提亲也好说话些。”季如莘听到她要去提亲,这才停了下来,“你不能骗我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。”季小天又抱着季如莘抱了一会儿。

“那你不要跟那个小惠站一起。”季如莘抱怨着自己的不满,季小天总算反应过来,怀里的这小人儿是在吃醋呢,“好,不一起,她等会儿就到家了,以后都见不到的。”

两个人又在马车后说了一会儿话,爬上马车招呼小东他们走人。

还没到县上,小惠便下了车,到了县上,几个人找了客栈住下,留下季如莘与芦花,去外面打听咸海帮的事去了。

四个人原本就是一副流氓样,混进流氓堆里也是简单,多叫几声哥就行了。季小天并没有直接去找咸海帮,倒是去找咸海帮的死对头虎头帮,装作不经意提起咸海帮的样子,那几个人果然一脸的不屑,“不就是做私盐生意的么,哼,搞不好哪天就被朝廷给端了。”虽然虎头帮的人早想着弄死咸海帮了,也将底摸了个清。

“做私盐的?那我们告官他们不就完了么?”季小天有些惊诧,买卖私盐可是死罪。

“哪儿有这么简单。要是这么轻松,我们头铁定一早就去告官了。你们几个是新来的吧,这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,这不是前不久,全狗就去外头一趟,做了个大买卖。”果真被小天猜中,这还真是个大案子,若是在商县查出那个做私盐,可是大功一件呐,可惜小天还真不是来查案子的,“我也见着那狗东西了,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。”

“哼,这还不容易,你刚好来得巧,后天早上我们帮要跟他们干上一架,就在郊区小林子里。你们也跟着去就是了。”虽说这几个不是虎头帮的,可多几个帮手还不好么。季小天连连答应,这样也算是自己占了个便宜,别的她也不管,兄弟几个就逮着那全狗死命揍了。

第九章

来得早不如来得巧,来平山县的一切都顺风顺水的,想来这也不是什么难查的案子,只不过没人敢查罢了。几个人也清楚,过两天打了架不好大摇大摆在平山呆着,就这几个人,真怕咸海帮的找上门来,带着季如莘,总归小心些,便商定明日打完便走,这天他们便在平山县四处逛逛。

平山不如商县,卖的东西少,倒是常常能见到打架的,好在也有些比较有特色的小玩意儿,季如莘便挑了一些,这些便也罢了,季如莘偏偏还看中了一个丫头,跪在那儿卖身,想要买下。

季小天是来打架的,没多带钱,只算了平日的花销,还真没想到会在这儿买个丫头回去,她拉着小东到了一边,“你那儿有多少钱?”那丫头卖身三两,都够小天用两年了,小天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个丫头,在这儿粗狂的地方,长得还算灵秀。

“我媳妇儿那有五两银子。”陈小东认真回答,季小天先是一惊他们出个门带这么多银子道是来游玩的呢,陈小东已经去芦花那儿拿钱了。

毕竟是五两银子,芦花拽着荷包不舍得放,小东抬手就往她打去,打下去倒是挺轻的,打了两下便去掰芦花的手,硬生生地将荷包抢了过来,递给小天,一行人都愣在那儿。

季小天接过银子,还没怎么反应过来,拍了拍小东的手臂,“看不出还这么有男子气概。”小东竟谦逊地笑着点点头,没半点骄傲之气。小天把钱从荷包里倒出来,将荷包还给小东,给了那丫头三两银子,剩下的放进自己包里。

那丫头见着几人凶神恶煞的,还是有些害怕,见着季如莘更觉慈眉善目起来,便紧紧跟着季如莘。“你是小天买的,你要跟着小天。”季如莘耐心教导着,小天听了连连摆手,“不用不用,你自个儿留着吧。”要是自己用,她才不会花这么多银子去买一个,还不如去抢一个呢。

“不行,本来就是给你挑的,一定要跟着你。”季如莘总是十分执拗,季小天也日渐发觉出这点来,也难怪季府都由着她,这不由着她也不行。

那边芦花似乎还心疼着钱,小东又推了她一把,骂咧咧的,季小天赶紧拦住,转头对倒在地上的芦花说道,“弟媳啊,没事啊,回头我把钱还给你。”芦花点点头,小东觉着她还问老大要钱,很是不开心,又要上前去骂几句,仍旧被小天拦住,小天拍了拍他的肩,“好了好了,对你媳妇儿好点。你媳妇儿挺不错的。”随机又想到了芦花的长相,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小天带着几人又四处逛了逛,却是逛到一户人家门前有口池子,外面挂了块牌子,写着“仅供观赏。”小东看见了那块牌子,便问小天,“老大,这牌子上什么字儿啊?”

小天瞥了一眼那牌子,满不在乎,“你不识字儿啊。”小东摇了摇头,“不认识啊。”小天拍了拍耗子,“耗子,你给他念念。”耗子道,“我也不认识啊。”小天便要去问地瓜,耗子抢白,“得了吧他,他更不能认识了。”

小天看了看那牌,数了数几个字,咳嗽了一声,正要说,又转头问了一句,“你们真不认识啊。”几人齐答,“真不认识。”

“露天洗浴。”小天指着那牌子逐字念着,地瓜也照着念了一遍,“露天洗浴,对到了。”耗子也数了数,都是四个字,算是对着了,小天趁机便大方说道,“别说老大带你们来平山一趟没玩够,今天我就请你们洗浴了,怎么样?”三人齐说好,便要开始脱衣裳,小天赶紧带着季如莘三个女子退到一边。

小东先下了水,坐了会儿发现有条鱼,就向季小天大声喊道,“老大,咋还有鱼呢?”季如莘跟丫头阿萍都背对着他们,芦花跟季小天也没个所谓,并不避着,季小天也大声喊着,“那是给你们搓澡的!”小东听了还真拿起鱼搓了搓,“还挺舒服的。”耗子跟地瓜也下了水,耗子随手捡起个王八,“嘿,还有王八呢!”也往身上搓去,“老大,你也下来试试!”

“不用不用,你们洗你们的。”季小天连连摆手,这不开玩笑呢么,要她脱光了一起洗,那还了得,自己还要不要脸啊。

这边洗得正开心,那边有人冲出来骂道,“你们在这儿干什么!”季小天赶紧走上前,“诶诶诶,洗浴呢,你骂什么,我们给钱!多少钱?”

那人也是拽得很,“给屁钱啊!不识字儿啊!这都写着什么啊!”那人指了指牌子。地瓜立马反驳道,“怎么不识字了,这不写着露天洗浴么!”那人气不打一处来,小东从水底钻出来,偷偷地拉着小东,“老大,这是那个全狗边上的。”

季小天一声令下,地瓜便把那人拖到了池子里,按在水里就是一通打,那人大声呼喊着,小东几人打得起劲儿,不一会儿那院子里就冲出一帮人来,几人赶紧逃命。

几人四处散着跑,显然是经常跑路的模样,季小天拉着季如莘努力跑着,季如莘哪儿是跑得快的,季小天立马弯下腰背着季如莘跑,毕竟也是背着个人,饶是季小天力气再大也是个女的,就靠着跑步甩下那帮人是有些困难,季小天便钻着缝找着藏身之地。

顺着林子越跑越里面,竟是发现了一个树洞,将季如莘藏在树洞里,就想跑着去引开那些人,季如莘拉着她不让她走,情急之下哪儿能拉扯,只好赶紧钻进树洞。这就是个空了的树干,并不怎么粗,季如莘踮着脚紧贴着树干站着,季小天折了根树枝拔了些草才努力钻了进来,用树枝跟草遮着树洞。

两人面对面站得十分近,季小天竖着耳朵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,远远地有一些脚步声传过来,也有人跑到这边,却是跑了过去,没有在此停留,季小天这才松了口气,再看季如莘,哪儿有逃命的样子,眼里嘴角都带着笑,好似很享受与季小天这般紧贴着站着。

季小天低头想去拨开拦在树洞前的树枝,季如莘却更快地伸手掰过她的脸,亲了过去。季小天也不含糊,手抱着季如莘的腰,让两人贴得更近,正浓情蜜意的,季如莘却是痛呼了一声,季小天眼前还是迷蒙的,“怎么了?”

“有虫子咬我。”季如莘有些委屈,季小天这才清醒自己身在何处,这里虫子多是自然的,怕是有什么毒蛇蜘蛛之类的,那就危险了,想着赶紧钻出了树洞,又扶着季如莘钻了出来,果然,在季如莘的小腿处,有两个小牙印,却是看不出是什么咬的,四周已经发红,留在外面的血也是暗红色。

季小天便想起身上还带着匕首,想划了口子将毒血挤出来,却是怕季如莘受不了这疼,想也不想,低下头去吸那毒血,季如莘仍旧觉得有些痛,但见季小天那认真模样,又不敢说些什么。

吸了几口,吐出来的都是暗红的,等再吸总算是正常模样,“好了。”季小天刚说完一句,却是倒地昏了过去。季如莘推着季小天叫了几声,也没什么反应,她也不知这吸毒血会有生命之危,甚至还没弄清生与死,她只道季小天是睡着了,也不打搅她。她坐在那儿坐了会儿,竟是慢慢靠着季小天睡了过去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季小天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正照在她的脸上,季小天只觉全身说不清的疲惫,头也有些涨,低头一看,季如莘正靠在自己的怀里安睡着,又看了看日头,这清晨模样,该是第二日了。昨天昏倒之后,季如莘便这样靠着自己睡了?还真是胆大。

过了会儿,季如莘也醒了过来,看见季小天正看着她,笑着摸了摸她的脸,“你昨天睡过去,怎么叫都叫不醒。”

“恩,我们该回去了,不然小东他们该急坏了。”季小天仍旧觉着很累,撑着地站了起来,两人走走停停,这林子竟也走了许久,待他们回到客栈,都到了正午,两人都饿坏了,也不顾小东他们的疑问,先是饱餐了一顿。耗子见两人没事便不再追问,只道两人躲哪里亲热去了,一个劲儿地给小东地瓜使眼色,那两个也总算领悟过来。小天见着也懒得理会,她仍旧觉得很累。

小天吃完饭便回房睡了,一睡睡到大天亮,耗子几人越发相信了自己的推测,可看季如莘却是精神饱满地站在一旁,不禁叫他们叹服。再起来,季小天便不觉得乏困了。几人抄着家伙就往郊区去了。这里的郊区倒是与赌坊那儿相似,林子小的很,倒是有大片大片的田地。

季如莘坐在马车里等着季小天,陪着她的除了芦花和阿萍,还有小天给她的匕首。

几个人混在虎头帮中间,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前头的苟全,只听谁喊了一声,两边的人就扭打在了一起。一时混乱,几人压根儿来不及看清身边的人,只顾乱打着,这架势还真是商县没见过的,哪儿还顾得上苟全,却是不知谁报了官,一拨官差冲了过来,两帮人一哄而散,小天几人又开始跑。

“别乱跑,快跑去地里揪瓜。”小天带着小东几人跑到瓜地里停下,一本正经的揪起瓜来,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官差往这边走来,看了看他们几个,“你们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往这边跑过?”

小天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了一下,摇了摇头,“没有。”那官差却是起了疑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季小天。”季小天赶紧报上自己的名字,那官差皱了皱眉,“季?”这阵势几人已经见惯了,早些年季小天还未当上捕头的时候,也常被问话,听了官差的疑虑,很是顺口地说道,“是啊,我是季家亲戚,怎么了?”“哪门子亲戚?”那官差自然不相信,商县季家还能有如此穷酸的亲戚?“女婿。”小天很不在意地说道,那官差果然嗤笑了一声,显然没往心里去。

“你们几个呢,老实点,都报上名来。”那官差算是放过了小天,往小东几人走去。

“陈小东。”官差又转头去看耗子地瓜。“耗子。”“地瓜。”“我是让你们报名字,谁让你们报绰号了?”那官差有些不耐烦。耗子与地瓜便开始扭捏起来。“张文静。”“陈美丽。”官差听了不禁哈哈大笑,也就走了,并没有为难他们。

“得亏你们爹娘取了个好名字。”季小天忍不住夸道。几人还在说着这事儿,却觉着这地里有些动静,几人冲着那动静走去,却是苟全躲在那里,“给我打!”小天一声令下,四个人按着苟全结结实实打了一通,可算是没白来,心情好得很。回去的路上也是吹着口哨哼着歌。

“这全狗定是亏心事做太多,这老天都帮着咱们收拾他!”地瓜满足地伸伸腰,还不忘回味那打人的感觉。

“好久没打这么痛快了。”小东也忍不住说道。

“谁叫我们从良了呢!以后手痒了再来。”小天哈哈大笑。

第十章

已经知道咸海帮是来买私盐的,季小天问清了那人长相,带着衙门里头的人,冲到那人家里,二话不说就是将那人家里掀了个底朝天,在床底下发现了个地道,在地底下藏了许多私盐与银子,季小天命人将私盐与银子收缴,对着那人道,“这商县什么都卖得,偏偏这私盐卖不得。见你住得这么破,真是没瞧出来是个大富之人啊。”

这案一破,季小天算是立了一大功,本可以升为金衣捕头,只不过那要去上京就职,季小天也怕自己成天在那帮火眼金睛跟前,迟早被知晓身份,还是安分地呆在商县好,只拿了五十两银子。

季小天带着五十两银子便去季府提亲。一没媒人,二没聘礼,却是空手,季老爷季夫人堂前一坐,季润莘也在旁边站着,三人也不恼她。

“这便是我的聘礼,今日刚得的赏。你们也知我穷,要我拿出什么像模像样的聘礼,不是去抢便是去偷的。这五十两虽是不多,却几乎是我所有。”季小天也不敢坐下,站在那儿,将银子放在桌上。

“你怎么不将你所有皆拿出来。”季润莘问道。

“那可行不得,若是都给了你们,如儿跟了我,吃什么用什么,且不说成个亲还要花不少银子呢!”季小天认认真真地答着。

“听说你这次立了功,本是可以去上京就职的,当了金衣捕头,俸禄可比现在多多了。”季老爷却喝着茶聊起天来。

“人要有自知之明,小聪明我有,大智慧可跟我没关系,金衣捕头那都是什么人当的,这次的事也是我碰巧撞见罢了,并不是因着我有本事,有人愿当凤尾,我更爱当个鸡头。商县有什么不好的。这次碰巧立了这功,也不怕日后他们无缘无故辞了我。”季小天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,除了自己是个女子不曾对外人说过,其他的事,总是心里想什么说什么。

“那你为何不等自己有了本事,再来提亲?”季夫人也忍不住问道。

“我之前应了如儿,回来便来提亲的。再者,本事哪儿是如此容易有的,商县这么多人,也不见得个个有本事。要等我像季老爷这般有本事,大概我是不用来提亲了。不过你们放心,我也不舍得如儿跟着我受苦,家里也没别人,努力着点,凡事都少不了她。”季小天自然不敢再季府说自己多有本事,这也叫季老爷季夫人颇为满意,如今的年轻人,心浮气躁,小天倒是稳妥。

“那你既没钱又没本事,我凭什么要让如儿嫁给你?”季润莘继续追问,倒不是对季小天有什么不满,相比那些公子哥而言,她算是好的了,那些公子哥一个劲儿地吹嘘自己的家世本事,却是看不到一点对如儿的真心。

“我对如儿好啊。我可以向你们保证,我会对她比对自己好!”季小天信誓旦旦便要发起誓来,季老爷笑着摆了摆手,“保证这种事都是虚的,到底好不好,还是要做出来瞧的。这五十两银子你便拿回去开个小铺子,那铺子便当做给如儿的聘礼吧。”

季小天自然是听出季老爷话中的意思了,连连答应,想着季家做大生意的果然不一般,要是别个府上,怕是早把自己轰出去了吧。“季老爷,这做生意的事,我也的确不懂,要开个什么铺子,还望季老爷指点指点。”

“还叫季老爷,可是瞧不上我们季家?”季夫人对小天很是满意,听季如莘说得多了,也渐渐喜欢起她来,此番提亲说的话,她也算满意,这下便要季小天改口,小天也赶紧改口。

“这既是个聘礼,便做得喜庆点,具体做些什么,你还是与如儿一道商量吧。铺子开张便与你们成亲一起吧。”季老爷也不再说什么,倒是季夫人絮絮叨叨,说了些日常的事。那边季如莘不知哪里听到小天来提亲的事,硬是跑到了前堂来。季老爷也随着她。季小天还果真与季如莘商量起铺子的事来。

“这哪些铺子喜庆点,我倒是不知,只知那白事铺丧气得很。”季小天小声嘀咕着,季如莘赶紧接上,“我们开个帮人家办喜事的铺子不就喜庆了?”

“这哪儿需要铺子啊,要红布有布庄,卖蜡烛的,卖嫁衣的,租轿子的,都有呢,哪儿还轮得到咱们。”季小天想了一下便觉得不行。季如莘转了转眼珠子,“那我们开一个什么都有的,他们就不用四处找啦!”季小天听了,想了一番,便应了下来。在季老爷季夫人与季润莘瞠目结舌之中,她俩就把铺子的事给定了。

两人更是抛下爹娘与兄长出门玩耍去了。

“小天,你是不是不识字呀?”季如莘想起在平山的事来。小天却有些丢人的感觉,“谁说我不识字了?”

“你把‘仅供观赏’四个字都认错了。”季如莘毫不留情地揭穿小天,小天也顾不上颜面,颇是惊诧地问道,“你认识?”

“恩,爹爹教过一些的。”季如莘重重地点着头,季小天忍不住了嘀咕,“到底是谁说你傻啊,他傻吧。哪有傻子还能识字的。”“我本来就不傻。”季如莘有板有眼地说着。既知道季小天不识字,季如莘便自告奋勇要教她认字,虽说自己也认识不多,可教教季小天还是绰绰有余了。

季小天自觉学不会,连纸笔也懒得买,却又不忍叫季如莘空欢喜,便让季如莘拿着树枝在沙地里教她。季如莘先写下二人的名字,季小天对自己的名字还算熟悉,见着季如莘的名字不禁惊呼,“哇,你的名字这么复杂!你爹娘太狠心了。”

“是呀,我也学了好久才学会呢。不过哥哥的名字更难呢。小天的名字最简单了。”季如莘羡慕着季小天的名字。“那是当然了,我自己取的,聪明吧。”季小天挑了挑眉,很是骄傲,动手描起自己的名字来。“小天”两个字简单,“季”稍稍难些,也是摹了一会儿才算学会,季如莘从腰间掏出一颗糖果,“呐,奖赏你的。”季小天也不客气,收下糖果便叫嚷着要歇一歇。

歇了一段时间,季如莘便要季小天开始学她的名字,季小天避重就轻,说要多写几遍自己的名字,记牢了才行,季如莘信以为真,看着她练习。总是写这三个字,季小天也有些无聊,却实在不想写季如莘那几个复杂的字,“如儿,不然你再叫我别的简单些的字,这些都太难了,要慢慢学。”

“不行,你要先学我的名字,然后我再教你别的字。”季如莘并不顾此刻是夫子的身份,硬是逼着季小天写自己的名字。季小天试着写了一遍,将脑子乱成一团浆糊,“我真的写不了,这也太难了。”这写是写出来了,可怎么能记得住啊。

“可如儿就是想你会写如儿的名字。你看,如儿都会写你的名字。”季如莘一想要撒娇便会自称“如儿”,季小天也是此次败北,更是增加了季如莘的嚣张气焰,此次也不例外,季小天这么些年来过得很随意,突然有这么一个人来与自己撒娇,说什么也会答应的,当下硬着头皮写起字来。这半日都花在了这两个名字上。将季如莘送回家,临走前,季如莘还不忘叮嘱她回去多写写。

季小天回头又将铺子的事想了想,又拿着这事去问那几个兄弟,问他们若是有这么家铺子,可是愿意去,小东几人答得理所当然,“当然去啊,能少跑些还不乐意啊。你若能将东西都配好,我还省好多气力呢!”

“这每个人要的东西不同,我若是都配好了,没准有人不喜欢呢。”季小天认真讨论着。

“那你可以单着卖,也可以配着卖,多配几套,叫人有多种选择不就是了。”耗子也努力提着建议,这还是开赌坊简单,买些赌具,防着人闹事就是了。

“恩,办喜事都是用红色的,也没什么可挑的,也就花样跟材质不一般,我分个等次就简单了。这做生意还真不简单啊。”季小天感叹着,其他几人纷纷应和。几人又聊了聊赌坊近来的情况,想着要在边上开个茶棚,农家做完活,赌坊里玩得累了,都可坐那儿歇歇腿。近来那边人烟多了起来,搭个茶棚也是不差。茶棚的事简单,季小天吩咐了几句,便专心想自己的铺子去了。

季小天又在街上四处逛了逛,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铺子还空着。铺子没瞧见好的,倒是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家院子前的人家正在搬东西。

“这是要搬去哪儿了?”也做了几年邻居,季小天本着关心子民问了一句。那老人指挥着人搬着东西,抽着空也客气答道,“我儿子这不是中了进士么,过几天他便要去邱县上任,儿子孝顺,派人接我们过去呢!”那老人精神饱满,显是喜事当头。

“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。”季小天道了喜,想着这屋子风水真是不错,院前院后都是平步青云啊,随机便想到了铺子的事儿,便开口问道,“那你这屋子想好怎么个安置法了么?”

“哎哟,季大人你可帮我瞧瞧,若是有人想买,便帮我招呼一声。这走得急,还来不及卖呢,明日就要走了,怕是来不及卖了。屋子还是个好屋子,浪费了呀。”那老人叹息着,这正巧中了季小天的心思,“大爷,不瞒你说,我正在物色铺子呢。虽说这边没有前头铺子多,来得热闹,可连着我屋子,也是方便。若是不嫌弃,便卖给我吧。”

那老人也大呼凑巧,“这是季大人不嫌弃这屋子才是。这屋子改一改,做个铺子也是可以的。这边住的人也多。”这边离主街靠里一些,住的人却是挺多,这屋子也有两层,修缮一番,做个铺子未尝不可,将这后院与前院连一连,可就有个大院子了,这样一来,叫季如莘住着也不显寒酸。当下两人合计一番,便将交易做成了。季小天这动作也真是快,早上刚说的事,晚上就开始了。

买下了屋子,季小天又开始盘算起这铺子该怎么装点,好叫人来改。两层楼,便将等次高些的东西放在上面。想想东西都堆着又怎么看出好坏来,琢磨着,还是要留心将这院子边上的空地也给买下来,再盖建个小屋子,当做库房用着,铺子里装点地好看些,订了货,再在库房里拿,再搭个马棚,将赌坊那儿的马拉过来,东西多了,用车拖着也省力。算计着算计着,迷迷糊糊便睡着了。

第十一章

第二天醒来,季小天便想将昨晚想的事给记下来,奈何不会写字,屋子里也找不到纸笔,只好出门去买了些,却是舍不得用,这纸笔可不便宜,随便画了怎么舍得,却又担心将昨日想的给忘了,抽了张纸,将自己想的样子给画了出来,画完用石头压在桌上,便去了衙门。

这一天,季小天倒没有四处晃悠,她觉着如今开这个铺子,可不比开赌坊开茶棚,不识字不便得很。这好歹也是个聘礼,做差了,叫自己怎么拿得出手去迎娶季如莘。季小天找到账房先生,叫账房先生教她认字。账房先生见她混到如今也不容易,认个字没准儿以后还真能造福商县呢,便也答应了,叫她先将自己会写的字写一遍。

季小天先快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,又是皱着眉头,冥思苦想才歪歪扭扭写出了“如莘”二字。写完看了看,大概没有错才拿给账房先生。那先生看着季小天笑了笑,他道这小霸王怎么突然改了性子,果然是难消美人恩啊。季小天见他笑得莫名其妙,却有不好发作,只好在那儿站着。先生又给她写了几个常用的字,一一教她认会了,让她自己写去,“会写了再来。”

蹲在衙门院子里练着字,路过几个捕快,都忍不住停下看看,还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去指点一二,季小天也耐着性子学着,那些人胆子便大了起来,开始笑话起她的字来,季小天斜着眼瞪了一眼,那些人又收敛起来。

她也没将这事对季如莘说,季如莘只当她学得快,能把字都记牢,还欢喜地说道,“我比那些夫子都厉害,你看你学得这么好!”季小天也只是笑着点点头,又带着她去瞧自己买回来的纸笔,季如莘便教她握起笔来,认真摆着季小天的手指,季小天只觉拿笔比拿刀难多了。

季如莘又做示范在纸上写了几个字,那几个字清秀脱俗,却充满孩子的稚气,季小天看着那几个字便觉得字如其人,漂亮可爱。又看看自己的字,怎一个丑字了得。季如莘却不嫌弃她的字,大方地夸赞着,叫季小天觉着很不好意思,写起字越发地卖力起来。

季小天便这般一边学着字,一边张罗着铺子的事,待铺子差不多了,便想着做块招牌,木匠让她将铺子名字写下来,她这才琢磨起名字的事来,想到许多铺子都是什么记什么记的,自己不妨也这般,奈何学字不精,对“季”一字太过难忘,写成了“喜季”,那店家拿过一看,竟点头夸赞,“果真是妙啊!”季小天也不懂妙在何处,见有人夸赞便认为是对的,点着头应和了两声。

铺子的事已接近尾声,季小天便去季府商量婚事。

“哦,婚房便不用准备了,我们打算你们就在这儿成亲,成亲之后便也住在这儿罢!方便些。”季老爷开口打断季小天的话,季小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,只能点头,心里却是不痛快的。说起来家里修缮一番,也算是不错的住处了,怎么说也是自己一番心血,季家却是瞧也不瞧便否决了,虽说之前也做过此番打算,可到了这时,仍旧不舒服。

“你也不必担心别个说你入赘,一切礼节都按迎娶的来,我也已派人将消息都放出去了。”季夫人觉着男人都好面子,怕因此坏了亲事,早早做好准备,劝着季小天。季润莘却是不屑道,“哼!给你个迎娶的名分已是便宜你了。”季小天也没有说什么,只是低头称是。

几人又选了个黄道吉日,又量了新人的身丈,做新衣用,又选了新式的新衣花式,说是一起选的,倒不如都是季家安排好了的。季小天只需点头便是。待事情都商定了,季老爷便让季小天留下来用晚膳,季小天匆匆告辞而去。

季小天坐在后门的门槛上,听见院子里季如莘正叫着自己的名字,不太想去理会,季如莘便一直叫着,像是在找自己。季小天只好应了一声,季如莘果然就找了过来。季如莘坐在季小天的边上,“小天,你怎么不在家里吃晚饭,爹爹说过会留你吃晚饭的。等我出来,就找不到你了。”

季小天只是对季如莘笑笑,并不作答,她自然知道,若不是季如莘,季老爷怕是不愿意留自己用膳的,他们对自己的满意,只是能照顾季如莘而已,就像找了个可靠的下人。季如莘见她不说话,便又自己说起来,“你也觉得家里的饭不好吃对不对,我也觉得还是你做的饭菜好吃。”

“你是不是因为我对你好,能照顾你,才想嫁给我?”季小天忍不住问出口,甚至不敢看着季如莘。季如莘觉得有些奇怪,“不是啊,我是想照顾小天才要嫁给你的。”这回却是换来了季小天的惊诧。

“你吃饭都不吃肉,要吃些肉才行。”季如莘开始细数季小天不好的地方,“你睡觉还爱蹬被子,上次去平山,我帮你盖了好多次被子你都不知道呢。娘亲说要成亲了才能睡一起,那我要嫁给你,才能每天给你盖被子。你还老是爱生气,爹爹说生气很伤身的。”

“还有还有,阿萍说了,如果我不跟你成亲,你就要娶别的姑娘,你就要对她好,做饭给她吃,她还能给你盖被子,给你做衣服,你就不能来看我了,我不喜欢那样,我要嫁给你。我要每天都能看见你,我也会给你做衣裳,你还没告诉我洞房是什么样的呢!”话听到后面,季小天不禁有些脸红,不让季如莘再继续说下去,她想,季如莘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,就像自己喜欢她一样。

“可是,除了你说的盖被子,我都没有感觉到你有照顾我啊。”季小天故意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,季如莘一脸吃惊,“没有吗?我都有喂你吃肉!”季小天想想,还真是每餐都有,只不过她以为那是季如莘喜欢玩罢了。“我还会在你想亲亲的时候亲你。”季如莘见季小天总算想起来的模样,又立即补充道。季小天一脸窘迫,“哪儿有。”

“有,你要是想亲亲会偷偷看一眼我的嘴巴。但是你又不亲,也不告诉我,那我就亲你啦,你每次亲完都板着脸告诉我不能随便亲亲,但是我感觉你心里是很开心的。”季如莘孜孜不倦地说着,季小天第一次觉得季如莘真烦,摸了摸额头,忍不住岔开话头,“你爹让我们成亲后仍旧住你家。”

“你不想住吗?”季如莘果然跟着季小天走。

“也不是,只是我这里也准备了许久,你看我院子里还搭了秋千呢。”季小天有些别扭,还真的如此,她倒不是怕别人说她入赘不入赘,只是她觉得住在季家会不自在,何况自家又不是没屋子,自己一片心血怎么就让人如此瞧不上。

“那我们可以两边都住啊。我们那里住腻了就回来,这里住腻了就回去,不是更好吗?阿萍说成亲之后我就要跟着你,你在哪儿我就要在哪儿。你住哪儿我也住哪儿。”季如莘并不懂季小天难过什么,只觉得一切都很简单,反正两个地方也不远,要是想爹娘了就回去看看。季小天听她这般一讲,也觉得事情简单起来,也不再钻牛角尖,反正娶的是季如莘,又不是季家那几个老人。

两人说了会儿话又开始写起字来,季如莘见季小天进步飞快,嘟着嘴有些不开心,“为什么你就能学得这么快这么好,这些字我学了好多年呢。”

“因为你教得好啊。”季小天捏了捏季如莘鼓着的脸,季如莘果然立马变了脸,笑得很开心。

新人的新衣,若是有心,便是新娘自己准备的,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将女工做得很好,也有大户人家小姐叫做得好的绣娘做些漂亮的,久而久之,自备新衣的新娘便也越来越少,可碰巧,季如莘本就爱绣,又是自己与小天的新衣,便十分上心,怎么说也要自己做,欢喜地准备着,连季小天也不怎么搭理。每每季小天上门来找她,说不了几句,她都以事忙为由打发了季小天,季小天只好安分准备起双喜事来。

婚事她倒不怎么需要操办,她也操办不出什么来,自有季家安排着。她也只是看看铺子里的事,四处联系着布庄、木匠、铁匠,趁着此次自己办喜事,也将一些习俗,要用的东西都了解了清楚,连吉利的话头都记了下来,绣庄自是不用联系了,季家摆在这儿,能与季家合作,铺子也能响亮几分,又有季如莘坐镇,就冲着绣品,怕是就会有不少人光顾了。季老爷也是爽快,定下了合作的事。

大多数的红布都是不需要绣的,只是新衣、盖头、被铺需要绣,季小天空闲着,便又琢磨着,不如将上品的红布用金线再绣些花纹上去,作为上上品,这般也不单调,想着便叫绣娘绣了一些出来,用在自己的婚事上,果然大气不少,看着不错,才叫绣娘继续绣,绣得不多,毕竟要买上上品的人也不多,也还有许多盖头被铺新衣要做,绣娘也不会空着。

待婚事接近,季如莘的新衣也做好了,喜季里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,随时可以开张,连招牌也挂上了,上面盖着红布,等着成亲那日掀开。一切都安静着,只是季如莘在家里闹着,因为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季小天了,之前还在制新衣,还不觉得,如今新衣做完了,要去找她,家里人也不让,说是成亲前新人不宜见面。要不是有阿萍给两人通信,季如莘是安分不下来的。也难为两个不爱识字的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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